被卖

十两,白花花晃眼的银锭!

余娇娘年芳二八,从未见过这幺多银子。

如果这不是她的卖身钱,诚然,她睡着都能笑醒。

余娇娘的爹叫余老二,好赌,但赌运奇差,几乎是逢赌必输。

可偏偏这人赌了二十几年,输得把家里的良田薄田都抵了,房子赔了,如今只剩下两间茅屋遮风挡雨。

可他仍然深信不疑,相信自己只要再赌一次就会咸鱼翻身,一夜暴富。

可他们家,正是因为他烂赌,才沦落到当下的地步啊。

如今更是造孽,为了还赌债,余老二要将唯一的女儿卖给镇上首富的小儿做通房丫头。

这通房丫头说着好听,实则是个任人揉捏的下等小妾,白天夜里都要受人磋磨。

然有的人却不这幺觉得,言说那萧家是镇上的首富,家里的下人多的好比那天上的白云,就算余娇娘是去给人做妾,那也是个享福的妾。

再者,有钱人家多的是母凭子贵的妾室。

村里的人众说纷纭。

沦为谈资的女主人公余娇娘穿着一身大红裙,唇点胭脂,双手双脚被缚,脸上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地斜倒在轿子里叫人给擡进了萧家的后门。

镇上最大的茶楼,萧珏坐在厢房里等着心上人到来。

他抿了一口香茶,突然,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

萧珏正待发难,擡睛一看,竟是顾熙瑶的两位兄长,尽管如此,他面上的不悦也没有收回,“二位何意?”

“哼!”作为大哥的顾鸿鸣发出一声冷笑,“萧珏,你前日还口口声声说要娶我小妹为妻,今日却转身纳妾,你可对得得住熙瑶!”

萧珏被他的话弄得从椅子上惊起,“顾兄此话怎解,在下不曾纳妾!”

“不曾纳妾?”顾鸿升纳闷一声,拦住怒不可遏的兄长,“大哥,萧弟的人品你我清楚,既然萧弟这幺说,其中必有什幺误会,不若请萧弟遣家一趟,弄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再给我们顾家一个交代,如何?”

“你说呢?”顾鸿鸣怒目圆瞪地看向萧珏。

萧珏自然同意。

他火急火燎地赶回家,门口的下人毕恭毕敬地喊着小少爷好,他一概不应,只想尽快知道发生了什幺事。

“娘,娘!”萧珏一路狂奔到娘亲的院子,屋里的妇人听到小儿子的呼唤,以为他出了什幺事,急急忙忙出门来。

“我儿,这幺着急找娘亲作甚?你瞧你这匆匆忙忙的急性样,莫要你爹瞅着,不若指定骂你!”妇人怜爱地拉住他的手,将他带到桌边坐下。

“娘,你是不是给我纳妾了,你不能这幺做,我还要娶熙瑶入门的!”

“傻孩子,这妾呀,是早晚都要纳的,何况……娘这幺做,可都是为了你的身子着想。”妇人一脸慈爱地拍了拍萧珏的手,话说到一半的时候,眼神还特意往下扫了扫。

萧珏被妇人看的脸色通红,双腿下意识并紧,他语气有些败坏,“儿的身子好着呢!再者,这与纳妾相干何事?”

“怎的不相干?”妇人恼了他一眼,“你近来晨起,每日都要换一条干净的亵裤,当为娘不知道幺?”

萧珏的底被他娘揭朝天,脸上青红交加,好不难看,他猛地直起身,羞愤地甩了甩袖子,“我不管,娘不准再干涉我的事!”

他气急败坏地转身离开,没一会儿又调头回来。“更不准盯我每天换了几条裤子!”

妇人被他逗得哈哈大笑。

一旁的秀兰姑姑上前一步来,“夫人,那姓余的丫头,可是已经在小少爷的房里了呀!”

妇人笑够了,用丝绢掖了下眼角的泪水,指尖抹了抹眼尾的细纹,“由他去吧,也不用管那个丫头,以阿珏的性子,不会为难她。”

“当然,她若有本事让阿珏对她另眼相待,搅浑阿珏和那顾家女的关系,我倒要好好赏她。”

那顾熙瑶是县令千金,长相礼仪百里挑一,放眼整个县,能和她相提并论的小姐不过五指,可不知为何,她家夫人却十分厌恶顾熙瑶,千方百计想要棒打鸳鸯。

萧珏气冲冲地回到清风苑,却见他的贴身小厮二乙站在门外焦头烂额地徘徊。

他星眸半阖,俊眉一挑,喝到,“二乙,你在干什幺!”

“少爷!”二乙条件反射地朝屋子里一瞥。

萧珏双眸危险地眯起,直觉屋内有异。

不待审问,他推开房门,一眼觑到床上隆起的一团,他快步踱过去。

余娇娘被被子捂得有些透不过气,被子被掀开的一瞬间,她用力的呼吸,仿佛旱湖里一条沾了水的鱼。

紧接着,她被人一手翻下床,脑袋磕到小榻,发出咚的一声。

萧珏这才发现她是被人绑着的,他愣了一下,上前取下她口中的粗布。

“你是被迫的?”

余娇娘被堵了大半天,颌骨又酸又痛,就差脱臼了,听到来者的问话,她猛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我都不愿,我给你个机会,你立马消失。”

“少爷,她走不了,她的卖身契在夫人那儿!”

萧珏的目光一顿,“她是被卖进来的?被谁卖的?”

“这个二乙就不清楚了,管家肯定知道。”

萧珏白了二乙一眼,目光落在余娇娘的脸上,她的口脂花了,和着泪水在脸上糊了一团,“真丑!谁卖的你?”

余娇娘缓了一会儿,嘴巴没有那幺痛了,她喉咙干渴,开口的一瞬间十分沙哑,“我爹。”

萧珏沉默。

不知道是不是余娇娘的错觉,她竟从眼前的公子眼里看到了同情和怜悯。

“你听着,我有心仪的姑娘,她比你美,能诗会画,体态更不是你这种身无二两肉的豆芽菜比得上的,但看在你这幺可怜的份上,我这院子人少,你以后留下来给我……给我浇花吧,你会浇花吧?”

余娇娘可没这种莳花弄草的风雅,但为了活下去,她只能忙不迭点头。

“长得丑,还挺识相,二乙,给她松绑,教她做事。”

“是,少爷。”二乙连忙上前,期间忍不住打量余娇娘的脸,心想少爷的瞎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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