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袭过,不知哪扇窗户未关闭妥当,细微吱呀声不停。
喻幼清本就睡得轻浅,屋外细碎脚步与低声交谈更叫她清醒。
“将军睡下了?”
“早便睡了,夫人今日受了吓,如今又已入冬,怕是要病一场。”
“唉,方才陈婆子来话,说二公子高烧不退,求我让将军寻医师,这般情景,我如何还敢言语?”
陈婆子……
纤细手指微驱,将这三字同上次为盛舒怀说话的妇人对上,大概就是那恶劣少年郎的奶娘。
“罢了,我明日去求夫人,夫人到底是心软的……”
此话入耳,喻幼清心绪一动,轻柔掀开被角,正从床尾爬走时,如鹰般的双眸倏地睁开,二人对上眸光,盛荣眉头一紧,似有询问意味。
她轻轻歪头,软声道:“我有些口渴……”
男人到底没再言语,等喻幼清站稳,床上人轻微一动,不知是否睡了过去。
她慢悠走到外屋,明明已看到守夜的婆子,却还要做呆愣模样立在原处。
正打瞌睡的婆子顷刻回神,朝着娇人行礼过来:“夫人,您……”
“我口中有些苦涩,想要些盐粒放进茶水?”
喻幼清面不改色,音色朦胧酥软,不像是在使唤人,倒像是渴求似的。
婆子匆忙点头,出去一趟后回来,手中已拿着装盐的小罐。
约摸是特意备的,罐子都是白玉造的,瞧见白玉,她便想起那个令人生厌的人。
“你先回去歇息吧。”
外屋逐渐静下,本坐在凳上的人缓慢起身,在妆台上摸索一阵,掏出一个雕花的药瓶。
细盐被人捻起,悉数从圆口药瓶落坠。
这番动作做完,喻幼清装模作样的抱着茶杯轻抿茶水,将东西放回原样后,又从床尾爬入。
次日。
天色约是灰蒙发亮,正是冷的时候,身侧已传来起身响动。
她本该起来伺候,奈何天气太冷,只翻了个身又睡下,再醒来时,天色已然大亮,三两个婆子端着水盆入内,态度恭谨非常。
喻幼清被摆弄着坐到镜旁,瞧着镜中那睡眼朦胧的女儿家,她轻柔抿唇,顺手从妆台中掏出簪子,为自己装饰。
这些发簪全是喻腾特制,大多是仿造盛荣亡妻之物,哪根簪子应当簪在何处,她一清二楚。
“夫人,夫人!求您见我一面罢!”
屋外突传女人呼声,紧接着是七嘴八舌的交谈:“夫人现下才起,你莫要来寻不痛快!等晌午……晌午我定帮你禀报夫人。”
“老姐姐,我们二公子等不到晌午了呀!二公子固然有错,却也是将军的亲骨肉,夫人宽宏大量,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见她一面!”
“陈婆子,我们知道你心疼二公子,可夫人是将军的妻子,更是大成公主,你看看二公子都做了些什幺事!如何让夫人宽宏啊?”
早在昨夜,喻幼清就料到有此场景,她将一根兰花簪子插入发髻,睁着圆眼侧头,明知故问道:“屋外是谁在喧哗?”
正伺候的婆子一顿,面上露出难色,终究抵不住少女的娇嗔。
“夫人……是二公子的奶娘,二公子昨日受了罚,将军不许找医师,这才求了过来,夫人若是不喜,我这就将人轰走!”
喻幼清控制着面上表情,从小女儿家的害怕恐惧再到一抹坚定闪过,全被人瞧在眼中。
她抿唇轻叹,好似头疼又纠结,末了,才瑟瑟擡头:“二公子到底是因我受罚,将军那边……我……我不敢忤逆,若是可以,我愿意去给二公子送些膏药,这些膏药都是太医院太医所出,想必也有些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