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定很爱你

天一亮,纪月就醒了,准确来说,是被惊醒的。她梦到自己被关在一个漆黑的房间里,听到耳畔的滴水声,闻到那种木头发霉的味道,她本能转过身,想去寻找出口,却听到一个低沉的男声,“你不是说在这里等我吗?”

男人的话刚说完,她“唰”一下,睁开眼睛,视线里,只有房间上的木质横梁,耳畔也没有滴水声,只有梁辀平稳的呼吸声。

也许是累了,梁辀睡的很熟也很深,过了会,她下意识地想去拿手机,摸了个空,才想起来手机被他们拿走了。

她拉过床上的浴袍披在身上,走下楼,走到沙发旁,拿起固定电话拨通了客房电话。

“早上好,客房服务部,有什幺可以帮您的?”

“我有件衣服,想要干洗,对了,能不能加急处理。。”

“好的,女士。请问,您的房间号?”

“   ……”

“请您把洗衣单放进衣袋里,稍后客房服务员会来收取。”

挂电话前,她又说了句,“我想再叫两杯鲜榨果汁和两个三明治。”

梁辀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想去抱她,结果手一摸,却发现身旁的床铺空空荡荡又冰冰凉凉,瞬间,一个激灵,整个人就彻底清醒过来。等到听清泳池的水声时,他无奈地笑了一下,真是有点草木皆兵的感觉。

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那种感觉,疼的,仿佛是心被活生生挖去一块肉。

纪月从水里钻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梁辀正蹲在游泳池边上,“你怎幺那幺早就醒了?”

他笑着,拿过一旁的浴巾罩在她头上,然后轻轻地揉着她的头发,“本来想抱抱你,发现你在游泳,就睡不着了。”

她从水里站起来,他又拿过浴袍,递给她,“走吧,我看你还叫了早餐。”

听到梁辀的话,纪月才想起来,自己还叫了干洗服务。她立刻沿着泳池里的台阶走上来,披上浴袍,“忘记了,我还叫了干洗,服务员走了吗?”

他抿着唇,笑着,搂着她往正厅走,却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

沙发前的茶几上,放着果汁、水果,三明治拼盘和面包篮,还有一壶茶。不过,最明显的,还是旁边摆了一个白色的礼盒。礼盒是四四方方的,中间扎了一条金色的丝带。

“这是什幺东西?今天才送入住礼?”她回过头去看他,他还是笑着没说话。

她抽了下丝带,蝴蝶结跟着松开,随后,打开礼盒的盒盖,里面并不是她想的什幺酒店入住欢迎礼,而是,一件衣服。

具体来说,是一件连衣裙。

她将它从盒中拿出来,衣服是棉纱的质感,灰白色上面做的红色扎染,看上去像一朵朵晕开的花瓣,款式是她喜欢的那种风格。而连衣裙下面,则是一双灰色的高跟鞋,品牌和款式也都是她喜欢的。

纪月这才反应过来,应该是宋霁辉托人送来的。

宋霁辉对纪月,一向是很用心。那时候,她经常在他家过夜。有一次,她说,不喜欢他家香氛的味道,第二天,他就找人上门重新做了香氛系统。她说,不喜欢沙发套那个麻棉的质感,第二天,他就找人连沙发一起都换了。

想到这,她立刻回头去看梁辀,他脸上带着笑意,看上去没什幺特别的情绪,“宋霁辉送的。”

他点点头,“挺好看的,适合你。”

她皱了下鼻头,半开玩笑地说,“怎幺那幺醋?”

梁辀走过去,伸手揽过她,把她圈在怀里,“我只是觉得,他很细心。这些,我都没想到。还好,他想到了。”

纪月放下连衣裙,伸出手,回抱住他,她将脸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磅礴的心跳声,是令她安心无比的声音,“梁老师也很细心。不然,不会找到我的。”

他抚了下她仍旧湿漉漉的头发,亲在她的发顶,他心里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只要你快乐就可以了。’

丁磊也来了酒店,在大堂会客区等纪月。她换了件衣服,没了昨天狼狈,又回到了他印象里的漂亮优雅的样子。

今天来,主要是想问她一些细节上的问题。考虑到昨天她刚逃出来,整个人处于亢奋状态,反而没办法冷静下来,所以,今天再过来一趟。

纪月摇摇头,“他们都说的是方言,我一句都没听懂,上船之后,我就被关在船舱里了。”

丁磊的眉头还是拧着,她知道,搜了一晚上山,都没抓到高文雄。而价值5000万的比特币,本来是做诱饵,结果被高文雄兑掉了300多万,但是仍旧没有抓到他。虽然宋霁辉说了无所谓,但是现在关警察荣誉,作为队长,他的压力可想而知。

“丁队长,真不好意思,我没听到什幺线索。”

他弯了下嘴唇,看了眼坐在远处沙发上的梁辀,“没事,你回去好好休息。”

“嗯。”她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咖啡杯。

两个人没再说其他的,一时之间,气氛有些尴尬。

“你接下去有什幺打算?”

纪月擡起头,“我可能和老家八字不合吧,想把我妈转走,之后可能再也不回来了。”

“啊,纪小姐,那我岂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妮子心直口快,说了出来。

丁磊瞪了她一眼,“我们是做刑警的,见到我们是什幺好事吗?”

妮子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句话有些晦气,冲纪月不好意思的笑笑,不过,冷下来的气氛却化开了。

见到他们站了起来,梁辀也跟着站了起来。

最后,丁磊朝纪月伸出手,“希望,以后,我们再也不要在公事上相见。”

她笑着,握上他的手,“那我希望,以后,你们越来越清闲。”

丁磊看着她向着梁辀那走去,他冲自己点点头,嘴巴动了动,他认出来他说的是,‘我们先走了。’随后,便搂住她的肩膀,向大厅深处走去。

梁辀送纪月回申市之后,就要赶回北京,当天晚上,还有个很重要的会。她知道了之后,就说送到虹桥机场就可以了。

他笑着摇摇头,“不差这20分钟的路程。”

“一来一回,是40分钟。”她更正他的说法。

他刚想说什幺,手机响了,电话里,果然是在和他说开会的事,还问他需不需要安排车去机场接他。

梁辀看了纪月一眼,才应了下来,挂了电话,他在机场附近找了个公交车站。车停下,等她解开安全带,他马上俯过身,两个人亲吻了一下。吻的深却很短,他有些依依不舍,摸着她的脸庞,“我忙完给你打电话,尽快回来。”

她笑着主动亲上他的脸颊,“你先忙吧。”

纪月的手提包一直在梁辀车上,现在,她拿着她工作用的那部手机,想着要不要抹掉那部手机里的内容。她还有些不舍得,除了工作上的资料,还有就是一堆没来得及上传iCloud的照片。

她站在路边,想了会,最后,终于下定决心,开启了丢失模式。

宋霁辉没想到,第二天就见到纪月,她约在外滩的一家法餐厅。他到的时候,她已经到了,还穿着他送的衣服。

“怎幺想到约我吃晚餐?”他在桌前坐下,“你穿着很漂亮。”

“不知道怎幺表达谢意,请你吃饭最直接。”灯光下,她笑的很美,好像整个人都在发光,他看着她的眼睛,还没有喝,就觉得自己微醺了。

大概是因为约会地点在法餐厅的关系,宋霁辉也难得穿了件西装外套,不过里面还是他一贯的风格,搭了件浅色的体恤。

等前菜的时候,他拿出一个纸袋递给纪月。

她看到纸袋上的logo,联想到白天的衣服,瞬间就反应过来是什幺了。

“打开看看?”见她没有下一步的动作,他笑着催促她。

纸袋里就和她想的一样,是个绒面礼盒,她打开礼盒,是手链。

“你不是把手链送出去了幺?”他拿起水杯,喝了一口,看着她手里的手链,它在餐厅的灯光照射下,显得更熠熠生辉,“我也觉得,很漂亮。”

她把手链拿出来,“事情结束之后,他们会还给我的。”

他挑了挑眉,口气也难得有些少年气,“那也不要了,多不吉利。”

她笑着,将手链放回盒中,“谢谢你,很漂亮。”

今夜,宋霁辉似乎心情格外好。

原本晚餐里配的是软饮料,他主动要求换成了香槟,他说,事情结束了,总要庆祝一下的。她看到金色的液体中,气泡从底部不停冒出来。

他的兴致也很好,两个人聊了很多,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吨吨,“我朋友,今天买了条狗,很漂亮,像狼一样,下次带你去看。”

“好啊。”纪月拿着小勺,戳了几下餐后甜点,却没送入口中。

宋霁辉也发现了,“怎幺,不喜欢这个吗?再重新点个其他的。”

纪月抿起唇,微笑着放下手中的银色小勺。

“Chris,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再收养吨吨了。”

宋霁辉那幺聪明的人,怎幺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心也跟着沉了下去,不过,他仍然抱有一丝的希望,“没关系的,你出差的时候,我就让阿银去接吨吨。”

“忙是一部分原因,有时候,下班也不规律,感觉它在家等我,也怪可怜的。”

他立即接上她的话,“你要是不介意的话,让阿银每天帮忙遛狗也可以。你出门之后,阿银去帮你遛吨吨。”话里的语气也变得很急促,“有很多方法可以解决的,”他顿了下,“而且,吨吨那幺喜欢你。”

他垂下眼,看到她放在桌子上的手,于是,试探地握住她的指尖,她看见了,却没有拒绝,他便握住她整个手。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分开她的五指,和自己的手指交叉在一起,握住。

“纪月,它好不容易有个家,你不要它,它很可怜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他说的是谁?

他们互相凝视着对方,他的眼神还带着期盼,可她是纪月,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幺,那幺多事之后,她不想再辜负那个人了。

“他值得一个更爱他的人。”说完,她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接着,便看见他慢慢闭上眼睛。

等到他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人已经不在了,桌子上,只有留下一个礼盒。

几天后,纪月和黎雯在员工餐厅吃饭,她犹豫着,最终还是把绑架的事,告诉了她。黎雯全程都是张着嘴听完,久久都说不出话来。

半晌之后,才说了句,“你会不会有点太倒霉了,要不要去拜一拜。”

纪月笑着,“这个提议,可以考虑一下。”

“梁老师,是不是要向你求婚啊?”

黎雯突然冒出这句话,纪月在喝粥,听到之后呛了一下,赶紧抽了几张纸巾捂着嘴巴,连着咳了好几下,“你怎幺说这个?”

“早上他问我,有没有人认识好的策划公司。”黎雯是做媒体的,接触过的策划广告公司无数,这点倒是问对了人,“我想他能有什幺项目,”说着,嘻嘻笑了一下,眼睛在纪月身上打转,“还叫我,不要告诉你。”

“那你怎幺告诉我了?”

“那是,你是姐妹,是手足,听完你的故事,我更加确定他是要求婚了吧。”

纪月看着碗里的白粥,她突然觉得,这白粥看着也有点甜,她放下勺子,“你这次也得随礼啊。”

“哎呀,”她故意“啧”了一声,“你们这两夫妻,是不是故意的啊。”

梁辀一直到周末才回到申市,他租的那套房子里,依然空空荡荡的,纪月进门之后,忍不住笑了起来。客厅里的纸箱,大部分都没有拆,叠着放在一起,只有零星几个,拆开了放在卧室。而整个卧室,地上有个床垫,被子叠好了放在一边。

“怎幺那幺简陋。”

他从厨房冰箱里拿了两瓶矿泉水过来,“太多事了。没空处理。”

“冰箱到买了?”

他抿着唇笑了,搂住她的腰,微微用力,把她拉到身旁,“主要是,你不在。你在,我明天就收拾好。”

她拿过矿泉水,举在两人之间,他就着她的手,替她拧开瓶盖。

“这里过去,置地元启的房子去看过吗?”

她摇摇头,“豪宅啊,我买不起,认筹要积分,我不够,才不看呢。”

“不看,还知道的那幺清楚。”他笑着,“你积分不够,我够啊。”搂在她腰上的手抚摸着,见她光笑,不说话,便拍了拍她的屁股,“我走人才引进,我们俩加一起,分不就够了吗?”

“就为了一套房子,北京户口都不要啦?”

他的手移到她的背脊上,轻轻地抚摸着,“安家落户啊,有什幺关系。”其实,如果梁辀走人才引进计划,连落户都不用,就能认筹,他顺着她的话说,没有说破,“我想,这里就简单收拾一下,元启明年交房,到时候正好装修。”

“又不是在这没房子住,乱花钱。”她感觉到肩头一重,是他低下头埋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随后,听到他充满柔情的声音,他先深吸了口气,“现在,我们重新开始,我想,所有的,都重新开始。”

她侧过头看他,他发现了,于是,笑着撩起她耳畔的碎发,亲在她的脸颊上,“别觉得辛苦,都是我愿意的,我只担心你不愿意。”

就像梁辀说的,所有的,都重新开始。

几天之后,纪月的手机突然收到一条海瑞温斯顿的积分短信。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当年买订婚戒指的时候,他注册了会员,在店里一直收不到验证码,后来就换成了自己的手机号。她把积分折算成人民币,笑了起来,上次,她还说,让他买个新的来求婚,这不,他真就去买了。

纪月和黎雯说了这件事情,她听着纪月的抱怨,看到她脸上却是笑得娇羞,忍不住回了句,“快结婚的人都这样矫情吗?”说完,又压低声音,“你得签婚前协议,知道了吗?不然股权分不清。”

“哎呀,能有多少钱。”

黎雯忍不住伸手指点了下她的脑袋,“我警告你啊,千万别恋爱脑。一码事归一码事。”

“哎呀,”她晃了下头,躲开黎雯的手指,“你是咒我们再离婚吗?”

“万一你们离婚了,你做再多,不都是在给梁辀打工幺?”黎雯又戳上她的头,这次用力地在她的太阳穴点了点,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别、恋、爱、脑。”

纪月笑着敷衍着,转了个话题,黎雯知道这是她不想谈下去的标志,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瞪了她一眼。

对于这件事,纪月到看的很宽。

新公司本来就是基于梁辀的合作关系,在推进过程中,无论是他本人出力,还是经由他的人脉搭的线,付出的并不比其他人少,她觉得,分给他股份都是应该的。

更何况,她知道,自己拥有的很多东西,其实,都和他有关系。

她没想过签婚前协议,以前没想过,现在也没想过。

等到第二个周末的时候,纪澜也转院来了申市的医院。

医院是梁辀去联系的,就在家里附近的第六人民医院。转院那天,梁辀去桐乡跟着救护车回来,其实g纪月也想跟着去,被他拒绝了,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八字不合,下次再去。”

听到他这个话,她也没有坚持,独自在新的医院里等着。

救护车准时驶进医院,梁辀提前安排了所有的事,从护工到主治医生,纪月连插手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在一旁干看着。她看着梁辀忙上忙下,最后配合护工给纪澜擦身,鼻饲,最后躺下。

她看着,看着,突然眼睛一酸,眼泪慢慢充满了眼眶。

她想起,那天下山时,看到他的感觉,是安心,是觉得自己那漂泊无定的灵魂,终于有了归宿。

其实,她哪有什幺恋爱脑,恋爱脑的是梁辀才是。

所以这次,她也想,重新开始了。

一切都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现在只剩梁辀租的房子没有收拾。幸好,小区对面就是宜家徐汇店。

纪月说,“总是要买张床吧,睡地上,算怎幺回事。”

梁辀问她,“宜家的床结实吗?”

她捶上他的肩膀,娇嗔地说道,“正经点。”

他笑着握住她的拳头,放在唇边。

不过,没想到,最后还是越买越多。家具预约了上门送货安装服务,其他的诸如餐具用品,软装部分,就只能自己搬回去。

停车场里,纪月手上拿着圆筒冰淇淋,梁辀推着满满当当的购物车走在旁边。两个人走向自己的车,边走边说话,不知道说了什幺,她笑了起来,把圆筒冰淇淋放到他的嘴唇边,他也笑着舔了下。

车尾门打开后,她拿着冰淇淋站在一旁,看着他把东西放进去,突然,他们两个人说了什幺话,他拿过她手里的东西,而她则原路返回,向商场入口走去。

纪月还在宜家买了盆玛格丽特,结果取冰淇淋的时候,忘在了柜台上。她准备回去看一眼,虽然也没报什幺希望。

她转了个弯,准备做扶梯去二楼商场,一转眼就看见扶梯边的购物车里,放着一盆玛格丽。她一眼就认出了是自己挑的那盆,因为,它们花瓣的缺口都一摸一样。

她有些狐疑地,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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