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和谢朝来到市集上。
今天是赶集的日子,平时也不上街的人都出来了,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酒肆茶楼里坐满了人,糖人摊、字画摊、看相的卦摊,街边卖什幺的都有,叫卖声此起彼伏。
林晚从小在家中读书、写字,哪里见过这个场面,谢朝带着他,到处去逛,不由得看花了眼
河边这一块儿开了好几家书肆,书坊,也卖些字画,相对来说安静些。林晚一看到便被吸引住了,不由自主地走了进去。谢朝本想到打铁铺看看刀剑棍棒,但是看到林晚走进书店,也就跟着他进去。
小小一间房,里头却摆满了高高的书架,架子上累满了各类书籍,有刚刚印出来散发着油墨味的新书,也有不知道是哪朝哪代留下来发黄的旧书。
林晚眼睛都不知道往何处看了,他走到深处,拿起一本封面古怪的书,写着鸳鸯、风月一类的字眼,随意一翻开便是一张大大的男女交合之图,连性交部位都被画师描绘得一清二楚,吓得林晚丢了书便往外逃。
谢朝看到林晚出来了,在后面跟上:“你怎幺跑出来了?”
“那书,书上,有……”
“有什幺?看把你急的。”
“我不和你说了。”
林晚脸上如火烧一般,绕过谢朝,逃也似的跑了。
谢朝站在后面,心里念着,这个林晚。
晌午时分,两人逛得都有些累了。
谢朝带着林晚进到街边一家小饭馆里,要了两笼包子,给林晚肉包,给自己点的那一笼是素的,又点了几个小菜。没多久,小二把饭菜都端上来,两人饱餐了一顿。
吃饱喝足后,两人拿出条子,一样样的找,在街市上把需要采购的东西都给买齐了,再把东西都放到黑驴背上的箩筐里。
买完最后一样,天色也不早了,两人一驴往回走。
回去的路上,谢朝突发奇想,问林晚:“朝哥问你,想不想买点好吃的?”
林晚点点头,拿出怀里还剩下的几个铜板,但走路的时候不小心被路面的石头绊了一跤,一大半钱都撒进了面前的湖里。
最后,只剩下最后一枚钱滚啊滚,在他面前停了下来,最后倒下。
就剩这最后一文钱了。
林晚很沮丧,谢朝怕他不开心,想赶紧换个气氛,便一把把他的钱抢了过来,说:“我捡到就是我的啰。”
“唉,谢朝。”
“走,朝哥请你吃枣糕。”
“等等我。”
谢朝在前面走,林晚在后面紧追,生怕等会儿走散了,也就暂时忘记刚摔跤膝盖上的痛。
市集上的徐记枣糕摊位前,围着着好多人,每个人都想往前挤,林晚就算踮起脚也瞧不见里头是个什幺情况。
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徐记枣糕祖传四代的手艺,松软适度的面团绝没有第二家能做得到,料又下得足,红枣磨得细腻绵软,糕上不见半点颗粒,吃进嘴里甜蜜不粘牙。
一文钱三块,刚一出炉便被围着的人抢购一空,是谢朝辛辛苦苦挤到前面,才买到的最后两份,他把其中一份递了给林晚。
林晚接过来,刚出炉的枣糕还热乎着呢,拿在手里微微烫手。他吹凉以后咬了一口,深红面糕松软弹牙,浓郁的枣香充满整张嘴,比林府上的大厨做的都要好吃。
“怎幺样,我没骗你吧,这徐记家的枣糕是真的好吃。”
“嗯,好吃。”
回家路上,两人都吃完了自己的手里的,帕子里还剩最后一块。
先是林晚让谢朝:“这钱是你的,这块理应该你吃。”
后来谢朝让林晚:“我让你,你就吃。”
两人你推我让大半天。
“这样吧,咱们一人一半,行了吧。”
“这是个好主意。”林晚也同意了。
谢朝拿着手帕,把糟糕伸到林晚面前,让他咬一半。
林晚张大嘴,咬了一半,不知怎幺忽然想整他一下,牙齿故意碰到谢朝的手指头,却没咬疼他。
谢朝也察觉到了,以为只是个意外,脸上有些不好意思,吃了余下的。
林晚说:“你把帕子留给我。”谢朝不知道他要拿来干什幺,但既然他都说了,也就给了。
回家的路还很长,两人一驴,朝着夕阳落下的方向走去。
漫天火烧云映着西边的天际,余霞成绮,小路两边是广阔的田野,辛苦了一天的农人扛着锄头回家,燕子归巢。
夕阳的霞光照在人和驴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金。彼此的眼神中传递出无限温柔,不断有笑闹声从这条路上传出。
而几日后,另一边,在皇宫里。
一位头发金黄卷曲的中年男人守候在宫门外,毒辣的太阳晒得他头晕眼花,他不敢随意乱动,他还在等待着帝王的仆人太监的传唤。
石板路上响起塔塔声的脚步声音,中年人擡起头,听到太监大声传唤:“传,汤若望。”
从遥远西方远渡重洋而来的中年男子从地上站起来,抖了抖跪得麻了的下半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踏进这座东方国度的宫殿里。
紫禁城实在是太大了,男子从没见到过这样气势恢宏的建筑,人站在飞檐翘角的宫殿前,就觉得人分外渺小。外国人跟着领路太监,穿过重重叠叠的宫门,终于来到大殿前,见到心心念念的明朝皇帝,朱由校。
至高无上的皇帝坐在龙椅上,侍从左右排开,四周的遮阳棚下坐着观礼的皇亲国戚。
汤若望跪拜磕头,行了大礼之后,仿效当年的利玛窦,将他从欧洲带来的数理天文书籍列好目录,呈送朝廷,并在住所陈列从欧洲带来的科学仪器,供官员和学者们参观。
这位传奇人物刚到北京不久,就成功地预测了天启三年出现的月食,后来又成功地预测了第二年的月食。此外,他还采用一种罗马关于月食的计算方法,计算出北京子午圈与罗马子午圈的距离。为此,汤若望完成了测算日食和月食的《交食说》,印刷分赠给众官员并呈送朝廷。
天子朱由校坐在高高的龙椅之上,俯瞰着这名如蝼蚁般渺小的外来者,翻了翻他呈送上来的东西,认为这一切不过是奇技淫巧,不足为奇,便把书仍给身边的侍从。
“平身吧。”
若是没有皇帝的允许,所有人在他面前都要保持下跪的姿势。
皇亲国戚们分坐在观礼台上,在不远处观看这这场外国使节觐见仪式。十五岁的郡主朱春红坐在人群中,她的身旁坐着的是她的父亲,朱老亲王。
朱老亲王和皇帝意见不同,他对汤若望带来的这些东西充满了浓厚的兴趣,迫不及待地想多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