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昏晓,清嶂红日。
传说这山峦地缝中曾飞出过彩凤,世人在夹缝之巅修建了诺大个神翼翩飞的石凤,以此祈求彩凤庇佑。
几人恰好行至这彩凤挨,只要过了这关隘,他们就算出周了。
需得尽快出关,若是有人追拦,难以脱身。
魏浩初拿出一大袋银子,笑得掐媚,“官爷辛苦,这点敬意不足挂齿,还请官爷行个方便。”
守关之人随意翻了两下文碟,“里面还有两个人?”
“是是……”
“让他们出来看看。”
本打算随意瞟两眼,毕竟这段时日出关的人不在少数,但这一看他眼睛就直了。
男子芝兰玉树,站在那里就是一道风景,与这茫茫天地浑然一体,似是嫡仙误落凡尘。
旁边的少女只到嫡仙胸口位置,面庞清秀,娇小玲珑,看着有些胆怯。
是这嫡仙的婢女吧……
但哪有公子扶婢女下车的,他不由得又看了少女一眼。
文碟上他的身份是里正之子,小小里正竟能养出这样的天人之姿,这身贵气怎幺看都像是公侯卿相这样的钟鸣鼎食之家才能养出来的。
他的不解在两日后得到了答案,二十多个宫廷死侍差点将他千刀万剐。
那时他才知道这嫡仙是闻名天下的安寻山传人。
安寻山传人历来都是文武双全、百事百精,但要在二十多个皇宫死侍手里存活,不知能有几分胜算。
这样的奇才,不能为周尽力,自然要将其扼杀于为他国出谋划策的途中。
得不到,就毁掉……
这守关之人同样不知道的是,宋淮书一行人出关不多时就轻松解决掉了一伙困扰亡命之徒已久的土匪。
出了关又驾车行了约莫一个时辰,山道日渐模糊,连马都撒气不愿赶路了。
确实,今日马不停蹄,从清晨到晚间,整整赶了五个时辰的路。
魏浩初将马系在树上,朝车内告知了一声,“宋先生,今日就在此停歇吧。”
宋淮书撩开帘子,夜朗星稀,云掩清月,明日怕是有一场大雨。
蝉鸣回响,几只照夜清环绕于密林之中,更显夜色深幽而寂静。
他垂下眼睫,感受席下长剑的形状,“就听魏大人的。”
左灵坐了一整天马车,乏得不行,趴在小几上昏昏欲睡。
魏浩初正在外面给马喂水,宋淮书拍了拍左灵。
少女擡起头,揉了揉迷糊的双眼,“怎幺了,先生?”
宋淮书两指叠起勾了勾,她听话地向他靠近。
他轻轻拢住左灵耳后,用气音道:“等会儿不要发出声响,保护好自己。”
左灵瞬间清醒了大半,瞪大眼睛,捂住嘴,乖乖点头。
外面可能有一场腥风血雨,她擡头看去,先生其实……没有多担心。
耳边尽是蝉鸣和心跳,还有魏大人抱怨的声音。
他在嫌弃马吃得多……
树林中传来婆娑之声,脚步混乱,约莫二三十人。
“哈哈哈哈哈,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老子看这马倒是不错,既然你觉得它吃得多,不如给老子用。”
声音粗矿,是山匪……
左灵握紧先生塞进手里的短刃。
魏大人好像被吓破了胆,声音颤抖,“你们……你们要做什幺?”
“此路是我开,此……”
魏大人似乎觉得有点儿无聊,“能不能换套说辞?”
山匪怒了,“把钱财留下!不然今日让你有来无回!”
“好凶啊……”
魏大人似乎有点儿……兴奋?
左灵奇迹般地松了一口气,很快外面响起刀剑碰撞的声音。
血腥味传来,神经又绷紧,她忍着不适摸到先生的手。
宋淮书以为她是害怕,刚想回握,她的手往他袖中钻去,摸出了他的手帕捂住口鼻,这才见她面色好转。
先生身子总是香香的,本来扑到他怀里就能隔绝这些气息,但若是魏大人打不过,先生岂不是被她拖累?
她只好借用一下先生的手帕。
利器入肉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一手捂嘴,一手捂耳。
瑟瑟发抖中,先生温柔地盖上了她耳侧,他的口型是——“别怕”。
心里突然就镇定下来,面前是先生平静的脸,耳边是先生捂耳的嗡嗡声。
有先生在,就不怕。
时间并不漫长,先生松手时外面已经没有了旁人的声音。
“宋先生,此处糟杂,我们换个地方歇息。”
魏大人好似有些……意犹未尽?
血腥味儿远去,左灵觉得自己不能再正视魏大人了。
宋淮书仔细观察着左灵,她好似没有受到什幺影响。
什幺事都是既来之则安之。
她方才的害怕也大多不来源于杀人,而是她能感知到的气味及声音。
与他一起离家时,她的不舍没有逗留很久。
还有上次程向阳,对她的影响也没有很深。
这姑娘的性格除了乖巧,还颇有点不见棺材不掉泪的意思。
上次掉泪,是怕自己丢下她。
日后她寻到生计,大概对他也没什幺留恋……
心里有点烦闷,少女趴在小几上睡得并不安稳。
他走上前去,坐在她身后,将人抱进自己怀里,靠着身后大大小小的包袱。
左灵眼睛虚着一条缝,双手环住宋淮书腰身,埋进他的胸膛,这才舒适地睡了过去。
再怎幺对她极尽细致体贴,她依旧是个无心之人。但她好像也只对他这幺依赖,看着胸前无意识蹭他的脑袋,他又有种奇异的满足感。
该拿她怎幺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