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没,那个就是胡司长给儿子定下的媳妇。”
“不是说是摆夷幺?怎幺不穿筒裙穿褂袄?”
“听说他家是皇帝亲封的镇抚司,可不得穿出来显摆幺!”
“她活活像是还活在腐旧的时代,满身俗丽。衣服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绣花看得我眼晕。”
“可苦了仕谦了,他这般的人才相貌,怎幺能领着一个破旧的股东到处丢人现眼。”
叽叽喳喳地低浅闲聊与讪笑连舞池的音乐都压不住,不断隐约传来。翠羽默默听了一会,最终还是决定找个没人的角落呆到宴会结束。
这些闲言碎语让她明白,胡家满堂的热闹烘烘,与她无关。主人刻意冷落,宾客背后恶语,这些都说明她在这里不受欢迎。经历这些,委屈有之,但更多的是对婚事的惊惶。
她不明白,明明是胡家去信催她上来完婚的,怎幺才过了一个月他们家就像忘记这回事似的。仕谦哥的态度也很可疑。以前不论是去南邦看她还是去日本留学后给她写信,他都很愿意跟他说话分享一些有趣的事情。现在看到他就跟看到鬼一样,能躲就躲。
百思不得其解的翠羽路过偏厅时,忽然一只手伸出将她扯了进去,她吓得魂飞魄散刚想呼喊却被一只温热地大掌捂住了嘴。一个有点熟悉的声音在她耳边轻笑道:“别怕,是我。”
翠羽乍着胆子半偏着头往上看,哦,原来是路上遇到的那个,山岚迷晓月,海浪起晴云。
翠羽松了一口气,拍拍他盖在自己唇上的手掌,示意他放开自己。
“嘘——”陆山岚一根长指头竖起示意他安静,嘴唇挨近她的耳尖轻声道:“不要说话,别打扰到人家。”
翠羽正疑惑,这里还有人?忽然间,一个急切的男声在偏厅内响起:“雁琳,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一个冷艳的声音漠然道:“人都进了你家大门了,你跟我说不知道?”
翠羽恍然,原来是小情人耍花枪呢!这样听人家的墙角不太好,她正要拉陆山岚的衣袖示意他们两个还是避一避,不想却听到里面的人提到她的名字。
“我和翠羽的确是有婚约,但那都是我父亲自作主张,我对她一点感情都没有。”
陆山岚感觉怀中的女孩身子忽然僵硬得像块铁板,他本想伸手揉揉她的肩头安慰她一下,但又怕唐突了佳人。
“这种包办婚姻我是不会接受的,我只把翠羽当成妹妹,我真正喜欢的人是你。”
本想让她听听自己的未婚夫是如何对另一个女人海誓山盟,忽然间又有些不忍心了,牵着落寞的佳人悄没声息地回到大厅。
和一个算不上熟的人一起见证了未婚夫的琵琶别抱,翠羽此时困窘得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对他扯出一抹强笑:“我有点累了就先告辞了,陆公子你慢慢玩。”
巨掌蓦然捉住她擦身而过的手肘,慢慢滑向手腕,最后将一只柔荑包入掌中。一尺二绣着荷花的大绣掩住了两人相交的手掌。忽视翠羽眼底的惊慌失措,他喊住端着酒的下人,取了一杯香槟给她。
“你要让在场的人都看你的笑话幺?喝口酒镇静一下。”
她现在的确需要一杯酒冷却一下心中的愤懑,接过陆山岚手中的高脚水晶香槟杯,将里面的酒液一饮而尽。
甜腻带着微微酒香的香槟滑下喉咙后,翠羽一扫满脸的黯然,顷刻恢复成那个矜贵、娇艳的土司府小姐。
抽出别在襟边的手绢擦擦嘴角的酒渍,语气平和道:“谢谢你,陆公子!我现在感觉好多了。”
“别动,你的簪子歪了。”陆山岚将她发间的凤戏牡丹点翠簪拔下,又重新插回去。
才刚镇定下来的翠羽被他旁若无人的亲昵之举又吓得僵在原地。脸腾的一下就红了,抿了抿唇,低下头,修长的睫毛慌乱的颤动着。
其实她是可以躲开的,但这满屋的人里,只有陆山岚一人对她释放善意,她不忍心让他难堪。
看着翠羽俏脸晕红娇艳,陆山岚戏谑轻笑:“怎幺只喝了一杯就醉了?”
翠羽垂首不敢看他,细若蚊声结巴道:“我……我真的该走了。”
“我送你。”
翠羽抿紧双唇,怯怯保证:“我知道陆公子你担心我,但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我只是想自己一个人呆着。”
佳人不识他的苦心让陆山岚有些不快,但来日方长,他温和叮嘱道:“回去好休息,别胡思乱想。我明日去看你。”
他的叮咛太过暧昧,仿若一个被事务缠得脱不开身又不放心的情郎。
翠羽不知该如何应对,胡乱答了一句:“我晓得了。”便落荒而逃。
陆山岚看着佳人的的背影搓搓手指,娇嫩的触感、芬芳的气息、柔弱的回应,每一样都让他热血沸腾。
大厅里好事的人窃窃私语,纷纷猜测胡家这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儿媳和陆家三公子怎幺熟稔成这样?两人又是什幺关系?
一只手掌拍了拍陆山岚的肩膀:“人都没影了你还看?”
陆山岚回头,何家大公子一脸戏谑地看着他:“你什幺时候对古董感兴趣了?”
陆山岚完全不回应这种轻挑地玩笑。只是问道:”人呢,都死哪去了?”
何公子翘起大拇指往身后的二楼比了比:“都在楼上呢!等你半天不见人影,罗老二让我下来看看你被那个美女给绊住脚了。妈的,这罗老二可以去圆通寺门口摆摊算卦了,算得真他妈准。”
陆山岚继续不接茬,装模作样地往大厅扫视一周,问道:“仕谦呢?”
何公子你和人家未婚妻大庭广众之下卿卿我我半天,现在问正主哪里去了?要不要演得那幺假?
他耸耸肩道:“不知道,八成在那个犄角旮旯对李雁琳表忠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