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有人敢与太后建言「内侍不可宠」,或许事情便不至于此,然而无人敢如此大胆,是以鸿礼与太后之间的僵硬疏离,旁人都看出来了。
太后到底是太后,她明白要打破僵局,恐怕唯有自己先放下身段。唉,招惹了鸿礼这么个小冤家,也不知是否孽缘。
当夜情蛊发作,鸿礼只是毕恭毕敬道:
「奴才这便侍候娘娘。」
语气比太后情蛊初次发作时更要漠然,太后心里一痛––她分不清是他的痛或自己的。
她道:
「礼郎莫要如此!」
鸿礼神情木然,道:
「这是奴才应当做的。」
他俯下身,要去替太后宽衣,为她舔弄玉穴,竟是真当成服侍主子那般。
太后阻止了他,道:
「礼郎,你且上床来。」
鸿礼上了床,太后竟来为他解开衣襟,他道:
「娘娘尊贵,怎能为奴才宽衣?奴才万万受不起。」
太后放柔语气,道:
「你莫说话。」
鸿礼便安静顺从。
太后替他除尽衣衫,又除下自己的,抱住他,主动亲吻他唇––她矜持清贵,从不曾如此,鸿礼心中有了一丝动摇,然而她那把无形的刀还插在他心口,他便默不作声。
太后轻声道:
「哀家不曾为谁这般,哪怕是先皇。」
她抚摸鸿礼眉眼,凝视他雾白的瞎眼珠,在他眼皮上亲吻,又道:
「从未有人如此占据哀家的心,牵动哀家的情。」
她放下身段与称谓,柔声道:
「礼郎,我心中只有你一人,日日夜夜心里都挂着你。」
她生疏温柔地吻着鸿礼唇,将香舌渡入鸿礼口中,鸿礼无动于衷,只是张口接纳她,太后耐心用舌尖舔他舌肉口壁,好似一遍遍地在对他说:我只在意你,你莫要伤心。
鸿礼感觉心口上的那把刀被她拔起,剧痛减缓,然而伤口还在流血,他没有回应太后。
太后并不急躁,用玉手徐徐抚他胸膛,他不曾这般被她爱抚过,只觉心头的血慢慢不流了,可还是十分疼痛的。
太后挪身,往下吻在他左心房上,边吻边道:
「往后再也不伤你了,你疼我也疼,我…舍不得让你如此难受。」
鸿礼觉着,太后好似在他心上的伤口抹了药,疼又少了些,他心里不再绝望黑暗,在深渊里见到一丝曙光。
太后身子往下,亲到鸿礼肚腹,竟是要去吻他那处,鸿礼的心又多了几许光明,还有震撼––他拦住太后,将她拉到自己身边,嗓音晦涩干哑:
「娘娘莫要纡尊降贵,做这等污秽之事。」
太后轻声道:
「你我两情相悦,如何说是污秽?」
鸿礼只觉心上的疼痛渐淡,隐隐生出零星的欢喜,但他不确定地道:
「两情…相悦?」
太后更加温柔:
「自然是的,你牵挂我,我亦牵挂你,便是两情相悦。」
鸿礼心头疼痛与欢喜交织,忽悲忽喜,他道:
「不同的,娘娘只是牵挂奴才,可奴才对娘娘爱入骨髓,犹如性命。」
太后咬唇,说出来的话小声得几乎听不见:
「你难道不明白,哀家为何如此宠你?我––我此刻这般讨好于你,又是为何?难道真要我将心挖出来与你看?」
鸿礼的心陡然跳跃起来,他问:
「…讨好?」
太后有些羞涩:
「你虽为我情郎,无名无份,你我却日日行夫妻之事,女子讨好夫君,也是自然。」
鸿礼一下翻身压住太后,失声道:
「妳说什么?!」
太后赧然道:
「我说,女子讨好夫君,本是自然的道理––」
她身为太后,不能冒犯先皇,将一介侍人称作夫君。是以便婉转地让鸿礼知道,他在她心中的地位。
鸿礼只觉本来绞痛的心脏,被一股狂喜淹没,他问:
「小妉儿说的可当真?妳将我视作,视作––」
太后掩住他口:
「莫要教我犯大不敬之罪!」
鸿礼颤声道:
「妳,妳再说一回刚刚那话!」
太后见他终于有了表情,心头亦是卸下大石,她带着羞意道:
「你我日日行夫妻之事,女子讨好夫君––」
鸿礼不等她说完,便一下堵住她娇唇,太后也立即抱着他,两人的舌尖相触,如火花四溅,灼热滚烫,情蛊欢喜得使双方神魂颠倒。
鸿礼深深亲吻她,擡头道:
「我不知,妳真的––」
太后被他吻得有点喘:
「我纵着你,总是任你随意,你为何不明白我?」
鸿礼道:
「我总觉得那是情蛊所为!」
太后摇头:
「若情蛊当真无所不能,我便会事事依你,连今日你提那荒唐事也…可我知晓那不该做。我原也以为,我宠着你是因情蛊,可如今看来,并非全是如此。」
太后是说,若情蛊甚至能让人听从情人枕边语,便会行那篡权夺位等糊涂之事。
太后又羞涩道:
「你虽恣意任性,时常教我狼狈不堪,可,可我––」
鸿礼追问:
「可妳如何?」
太后粉颊发烫,不肯说话,鸿礼摸索到她脸颊,掌心传来灼热,知道她娇贵矜然,面薄害臊,便低声问:
「妳可也是欢喜的?」
太后仍不答,鸿礼道:
「我知妳绝非淫荡骚浪,妳若欢喜,点头便是。」
太后羞得闭上眼,极轻地点了头,鸿礼如头顶炸开灿烂烟花,欣喜若狂,他忘了彼此身份差距,抱紧她低呼道:
「尹婳妉,妳––」
从未有人如此欢喜而热情地呼唤太后闺名,太后心头一热,忘了制止鸿礼直呼名讳,柔声道:
「我在,礼郎。」
鸿礼极低声道:
「我此生惟求与妳共结连理,白首到老!」
太后想说,于礼于法,她不能嫁他,但见他面上喜悦近狂,灵感突生:
「私下无人知晓,只有你我,亦可为之。」
鸿礼仿佛身子都在颤抖:
「妳答应了便不许反悔!」
太后将手按在他秀美的脸庞上,认真道:
「嗯,我答应你。」
后来两人便在深夜无人时分,敬拜天地,喝交杯酒,如同夫妻,此是后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