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杨在门外按了好久的门铃，终于听到脚步声近，木栅门从里面拉开。面前高大的男人斜倚在门侧，领口处扣子松开了一颗，脸色不太好，双眸泛着危险的光芒。
此人气场强大，林杨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觉得他似乎长得有点眼熟。始终保持着手拧门把的姿势不动，怒视着门外的人。
“请问是沈先生吗？”他问。
男人沉默，只是睨着他。
林杨皱皱眉头，拿出自己的证件展示给他，言辞正色：“我们是市公安局的，现有一起命案需要您接受警方调查，方便吗？”
沈千鹤听完上下打量了林杨一番，唇角转而勾起一抹礼貌的笑容，将微开的门敞开，做出邀请的手势：“方便，请进。”
林杨跟另一个同事进了门，来到客厅，沙发正中端坐着一个女孩儿。林杨看见周楚禾就想起来了，难怪眼熟，那个男人不就是那天在警局见过的吗，被女孩儿口口声声指证杀了好多好多人......此事看来却有蹊跷。
“警察先生，请坐。”沈千鹤走过去，招待他们二人坐下。
“有什幺问题您尽管问，沈某一定知无不言。”沈千鹤坐到沙发另一侧，把手搭在旁边的女孩儿的腰上，神态自若。那女孩儿低垂着头，似在琢磨什幺。
林杨打开本子记录：“请问前天，也就是6月25日下午您在哪里？”
“在家。”
“有什幺人可以证明？”
沈千鹤头稍稍偏了偏，把女孩儿往怀里带了带：“她可以证明。”
周楚禾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扯回思绪，擡头正对上林杨投来的视线。
“这位小姐，请问您跟沈先生是什幺关系。”
周楚禾手指攥紧，警察来调查什幺她再清楚不过了，要说实话吗？腰上突然被人捏了一把，旁边的男人凑过来，周楚禾转身，透过泛着蓝光的玻璃镜片直直撞进他眼里，看见浓缩版的自己。
“不用紧张，实话实说就好了，警察先生是不会冤枉好人的。”男人鼓励着她，笑意温和，只有她知道那是威胁。
“我们是，是情侣关系。”周楚禾抿抿唇，朝对面两人回话。
林杨没有放过他们之间任何一丝互动，与其说是情侣之间的缠绵，他看到更多的似乎是女孩儿对男人的恐惧。
“这位小姐如何称呼？”
“周楚禾。”
“周小姐，您是否还记得我？我们前天见过的。”林杨望着周楚禾，提醒她前天的事。
周楚禾听他说完，迷茫的大眼睛直盯着他，思索了几秒，眉目顿时清明。几欲张嘴，却又犹豫地低下头：“没，没有吧，您大概认错人了。”
“是吗？可我清楚地记得你前天晚上来到市局报警。”他顿顿，看了旁边的沈千鹤一眼，“说这位沈先生，杀人，很多很多人。”
他说完果真见女孩儿身子一个颤栗，低垂的长睫不断眨动。
“哦？我竟是不知道，你当时是这样说的？”沈千鹤失笑，大手摸摸女孩儿的头，周楚禾依偎在他怀里，两人看起来确是一副腻歪模样。
林杨敛眸，继续逼问：“周小姐是否还记得此事，当时我只当你是玩笑，但如果你知道些什幺，请务必告诉我们。”
周楚禾把脸埋到男人怀里，只当听不见，为什幺要问她呢？她敢说吗？
“禾禾，别怕。”轻拍了两下女孩儿的肩膀，沈千鹤冲对面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她年纪小，怕生人，有什幺问我就行了。”
林杨咽咽口水，把到嘴边的话收回，继续问道：“那沈先生是否能解释下周小姐当时的报警行为，还有您是否做过您伴侣所说的事。”
“杀了——很多人。”后半句林杨直视着对面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他现在很确定，这起命案跟沈千鹤多多少少脱不了关系。
沈千鹤迎着林杨审视的眼神，丝毫不见慌张，唇边意味一笑：“报警的事儿，小女孩儿闹脾气罢了，胡乱说的，对你们的工作造成困扰实属过意不去。”
“至于杀人这事儿，凡事讲究证据，警察先生你有证据吗？”
“你是否认识洪章。”
“认识。一个朋友。”
“这次新山废弃公园失火案件中，发现了数十余尸体，根据DNA比对，死者为洪章及他手下十几个跟班。”
林杨边说盯着对面人的反应，可他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样子。
“那还真是可惜了，不过洪章这人不怎幺样，也是早晚的事。”沈千鹤说得漫不经心，指尖绕着着怀里人的一小撮头发把玩。
林杨微微拧眉：“根据我们调查，你一向与洪章不合，事发当天中午他去找过你，你们起了争执，是否有此事？”
沈千鹤微微擡头，轻笑：“怎幺，你们是怀疑我？”
“沈先生别误会，我们只是按规定询问一些事情。”
“确有此事，不过他来滋事不成，没多久就走了。”
“新山废弃公园那块地政府招标时，你跟洪章同时竞标，最后是他中了对吧。”
“可惜了，有命中标无命消受。”
“你怀恨在心，在加上洪章那天的恶意挑衅，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施计诱惑他们去到事发地，杀了他们，最后一把火焚尸。”
沈千鹤突然指尖一个用力，周楚禾头皮发紧，倒吸一口凉气。听到头顶凉凉的声音传来：“警察先生，凡事讲究有理有据，可不能凭你们的猜测就给沈某判了死刑。”
半晌，林杨轻松一笑：“那是自然，我也只是从杀人动机推测而已，我们当然更愿意相信沈先生跟此事没有关系。”
“那今天非常感谢沈先生的配合，我们就不打扰了。”林杨扣好笔帽，站起身礼貌告辞。
沈千鹤坐着没动，微微点头：“不送。”
林杨复看了一眼他怀里的女孩儿，点点头，转身就走，沈千鹤阴骘的眼神目送他们的背影直到完全消失在视野。他擡起怀里人的下巴，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表现不错。”
“喂，你说这个沈千鹤，到底跟这起案件有没有关系？”门外，李其望着林杨问道。
林杨垂着头，他直觉告诉他，这个沈千鹤不简单，还有那个叫周楚禾的女孩子，她一定知道内情。火灾现场找到了火种，确定是人为放火，还有那十几条人命，绝不可能是自己故意跑过去任由大火烧死，只可能是人为谋杀然后放火焚尸，此人可真是够歹毒的。
“找到洪章他爹了吗？”林杨问。
李其摇摇头：“还没。”
旁边经过一个女人，黑色皮衣，干净利落的短发，进了刚那栋别墅。林杨瞅过去，觉得此人似是有点眼熟。
“沈爷。”龙英走到沈千鹤旁边，看了身边的周楚禾一眼，低声道,“安娜小姐请您过去。”
“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