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武四年初,大魏皇宫的掖庭深处。
天色尚未亮透,便响起一阵阵捣衣声。
“炽繁!快醒醒!再不起来高姑姑又要罚你了!”
这个急切催促的小宫娥还使劲儿摇了摇身边仍昏迷不醒的女子。
被多番呼唤之下,清丽玉貌、肌肤胜雪的年轻女子睁开了她那双氤氲雾光的杏眸。
然,她当即就愣怔住了。
这不是……
偏偏这时,一个凶神恶煞的粗壮婆子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她一把揪起仍睡在在大通铺上的娇小女子,并狠狠地将人扔在冰冷的地面上。
“炽繁!又是你这罪奴贱婢睡过了头!”
“你们家早被抄家灭族了,以为自己还是高门千金不成!你只是掖庭内一个最低贱的罪奴!”
“高姑姑恕罪!炽繁昨夜起了高热,这才略起晚了……”一旁的小宫娥跪下求饶。
这催促崔炽繁起身,又替她求情的小宫娥叫令荷,同是被充入掖庭的罪臣之女。
久居高位并临朝称制二十余年的皇太后崔氏炽繁,刚晃过神来便知晓了这是何时何处。
她擡起潋滟杏眸略扫了一眼那居高临下俯视着她的凶悍婆子。
眸底微不可见地闪过一丝阴鸷锐利的精光。
但只片刻,她便收敛了起来。
“高姑姑恕罪,奴婢知错了,这就起身当差去……”崔炽繁故作羸弱地神色低声道。
“那还不快些!还等着我伺候你更衣不成!”
说罢,高姑姑扬手就是一掌狠狠扇在炽繁单薄瘦弱的背上。
“嘶……”崔炽繁当即倒吸了口气。
即便不掀开衣裳她都知道定是落下一个鲜红的巴掌印在后背了。
养尊处优多年的她哪里遭受过这般对待!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崔炽繁连忙起身,依着久远的记忆寻出柜子里的一套深褐色粗布外袍套在身上。
急匆匆就与小宫娥令荷一同去外头的大水池边浆洗宫人与内监的衣物。
双手布满红肿冻疮,一泡入水中便传来刺骨刮心的疼痛。
崔炽繁咬紧牙关忍耐着,拎起水池中一件粗糙外衫就搓洗了起来。
虽已多年未曾劳作过,但她曾沦为罪婢五、六年之久,自然知晓如何浆洗衣物。
一时间,浣衣局内捣衣声响连绵不绝。
良久后,崔炽繁压低声询问:“令荷姐姐,如今是衡武几年?我一觉竟睡昏了头,想不起来了。”
闻言,令荷先是一惊,当即用手背碰了下炽繁白嫩的小脸。
确认了已经不烫后,她才极小声回道:“如今是衡武四年三月,炽繁你可还有什幺不适?”
崔炽繁出身清河崔氏,令荷出身河东柳氏,两人皆是高门士族之女。
也皆因“国史之狱”牵连,被大魏的平真皇帝也就是上一任皇帝抄家灭族,女眷皆充入掖庭为罪奴。
崔炽繁记得很清楚,两年后,也就是衡武六年。
眼前这温柔如水、对她照顾有加的令荷姐姐会在高姑姑的残暴虐待之下惨死。
而她崔炽繁,才会怀揣着孤注一掷的心思,想方设法爬上了当今圣上的龙床……
因而一夕得幸,怀上了当今衡武皇帝元循唯一的子嗣。
后来又凭此子,临朝称制、垂帘听政二十余年……
忽然,一位身着鲜艳华服的大内监信步而入,身后亦乌泱泱跟了一群小内监。
众人当即停下来手上的活计,齐整划一地跪地行礼:“见过谭大总管!”
方才对众人颐指气使的高姑姑都连忙凑上前去谄媚笑迎。
“不知大总管劳驾亲临浣衣局是为何事?”
内监大总管谭福安只淡淡地瞥了她一样,冷声道:“圣上宣召掖庭罪奴崔氏炽繁前往太极殿。”
闻言高姑姑呼吸骤然一滞,背脊发僵。
今儿个她才教训了炽繁那贱婢一顿,怎幺碰巧圣上就要传召她了?
崔炽繁与令荷离得较远,并不知那二人在说什幺。
只是时隔二十多年再行跪拜礼,让她颇为不适。
尤其要跪的还是后来在她身边每日恭敬有加的小安子……
高姑姑虽得令去里头传唤崔炽繁,但心头却五味杂陈,指甲深深嵌入掌心。
“炽繁啊……”她用着极其罕见的柔和语气道:“谭大总管说,圣上要传召你去太极殿呢。”
崔炽繁闻言微微一怔,茫然不解。
高姑姑心急如焚道:“哎哟,可别愣了,快随大总管去罢!”
她扯着崔炽繁的衣袖就朝外走,还小声嘀嘀咕咕地明里暗里威胁着——
“到了圣上面前你可不许乱说话!知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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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男女主都不完美,都是疯批,不喜慎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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