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霄觉得一山不容二虎。
动物都是如此,雄性拥有地盘意识,这是天性里的占有欲。
尽管这个虞青一直表现得温文尔雅,彬彬有礼,看似无害,没表现出任何侵略意图,但他的存在本身就碍到他的眼了。他或许未必有那幺喜欢那个女人,但自从这个虞青一出现,他就不喜那女人的目光落在这人身上。
他本来还是可以容忍他的存在,毕竟也是多一个劳动力,况且还是花钱买回来的。
直到昨日,他终于忍无可忍。
既然出现了危险征兆,他就要掐死这苗头。
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之前他是看不上,但现在既然已经是他碰过的女人了,他就不允许他人染指。
但每天他要做的事情太多,不可能时时刻刻盯着二人,如果他不在,俩人勾搭在一起怎幺办?
他必须除掉这个虞青,不能让他影响他的计划安排,闻霄一打定主意,就马上付诸行动。
只不过,计划出了点小意外,但是也不打紧,就连一点小差错都在他意料之内。
闻霄弯下腰,一脚踩在悬崖边,将视线投向悬崖下方约莫一丈距离,双手正死死攀着一块凸出岩壁的男子身上。
由于攀住这块岩石太过用力,他的双臂肌肉线条绷得像拉到极限的弓弦,十指骨节全都泛出青白,那张清隽出尘的俊颜此时面白如纸,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鬓角滑落,落入颈项间。
即使濒临绝境,低头便是万丈深渊,但虞青的神情依然是平静的,似乎并不畏惧死亡,透出一种与他书卷气相悖的勇敢,不愿轻易屈服。
闻霄微微翘起一侧唇角,忽然有些欣赏这碍眼的家伙了,但他并不会因此改变主意。
他随手捡起脚边的一块小石头在手中颠了颠,不行,这块太小了,不能一击既落,砸来砸去浪费时间。
而且他本意是要杀他,并不是要折磨他,没必要耗费多余精力。
闻霄将目光投向旁边最大的石头上,大到一个人搬不起来。
于是他将石块一点点朝悬崖边缘推去,挪到虞青头顶正上方位置。
此时虞青好不容易探到岩壁的凹缝,将脚嵌进去顺利分担了手的压力,只是当他稳住身形时,忽然上方有细碎的砂石滚落,差点迷了他的眼。
沙尘如烟雾飘散,虞青一擡眼,便对上闻霄的眼,两个男人目光交汇。
虞青望着居高临下睨着他的少年,他此刻神情是冷淡的,漠然的,没有太多情绪波动,轻易操控他人的生死,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见到他的场景。
当时俩人算是敌对状态,他是三皇子,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之子,除了母妃受宠,不管是外貌还是才干,他在一众皇子中也是脱颖而出。
虽然自己的家族属于太子阵营,但家中长辈也不得不承认,与三皇子相比,太子各方面都显得太过平庸。
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去年又不小心染上寒疾,病症迟迟不见好转,身体被折磨得日渐虚弱,日薄西山之相显露。
权利之巅随时可能更新迭代,但太子之位并不稳,其他皇子,只要有可能坐上那个位置的,谁能不动心思?
变故在半年前发生了,对太子威胁最大的三皇子,失踪了。
他那些随身护卫的尸体被陆续发现,横七竖八地倒在江边,身上均有不同程度的刀箭伤,而三皇子虽然没有找到尸身,但显然凶多吉少。
宠爱的儿子被人预谋杀害,君王龙颜大怒,下令彻查此事,绝不能放过任何一个参与者。
朝堂之上,一夕间风云突变,而这件事最被怀疑的人自然是太子。
不管是不是太子做的,或许皇帝心里早就对这个无能的儿子感到不满了,轻易便接受了刑部呈上来根本不够充分的证据,废掉了太子。
而虞家站错了队,受到牵连,所有人被发配到北疆苦寒之地。
虞青在一众小辈中算资质最好的,或许能通过自己的努力考上科举,于是族中长辈们想方设法找人代替他,金蝉脱壳,让他得以从流放队伍中脱身。
因此他不光为了自己而活,还背负了整个家族能逆风翻盘的希望。
可是虞青从小到大只会埋头苦读,一个文弱书生突然被扔到龙蛇混杂的市井之地,在这乱世之下,面对一帮虎视眈眈一心想要谋利的贩夫走卒,他一点生存经验都没有。
不过几日,他所有值钱的东西在客栈里被贼人偷光,他只能流落街头。
但他外表白净文弱,很快又被歹人盯上,跟踪他到僻静之地便将他打晕卖到了烟花之地。
所谓士可杀不可辱,为了保住清白,虞青拼死逃了出来,被几个打手发现追捕,走投无路之际,他遇见了她。
当时他跌跌撞撞,累得气喘如牛,完全凭着一股不愿屈服的劲儿在垂死挣扎,头晕眼花之际,他擡起头,看到明亮的巷口立了一位身材纤瘦的姑娘。
背后传来那些追捕他的壮丁的声音,距离越来越近,虞青还以为自己看错了,那姑娘不见惊恐慌乱,反而不紧不慢地朝他走过来。
稍微一停顿,虞青就累得再也跑不动了,此时追捕他的人已经凶神恶煞地冲过来,他还来不及感到绝望,手臂就被一只白皙的手抓住,将他一把拽到身后。
虞青看着那位姑娘擡起腿就踹飞了一个彪形大汉,惊得他目瞪口呆。
因此,当她笑吟吟地、礼貌客气地问他,如果没地方呆的话要不要跟她回家,同时解释她家农活忙正好缺人手,只要他人勤快肯种地,她包吃包住的时候,虞青扫了一眼地上东倒西歪,挨了她的揍后就陷入昏迷的几个男人,他人虽然还在发愣,但脑袋已经迅速点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