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他藏在心尖十几年的小青梅

仔细一瞧,令荷身上所着竟已非掖庭罪奴那灰扑扑的粗布外袍,而是寻常的宫女装扮。

炽繁原本惺忪朦胧的睡眼乍然一亮,“令荷姐姐可是被调离浣衣局了?”

她这些日子虽有心想帮衬令荷,奈何她仅是个尚未真正承宠的小宫女,那暴君更是个喜怒无常的。

所以才一个多月来迟迟未能行动。

令荷眼含柔光,浅笑盈盈,“回贵人,是谭大总管得知奴婢与您曾是旧识,特意将奴婢安排过来近身伺候您的。”

听闻“贵人”二字,炽繁才忆起昨日的事儿来。

不过去了一趟皇太后所居的永和殿,便得了个正五品的贵人位分,倒也不算亏。

可既有了名分,恐怕便不能再久居太极殿内了……

随时立在珠帘外的内监小林子,听闻声响,便脚步轻缓地凑了进来。

他讪笑道:“启禀贵人,圣上今儿早朝前说了,给您赐居昭阳宫正殿,即日便挪过去。”

炽繁心中暗忖,果然……

这伴君如伴虎,尤其是个喜怒无常、恶迹昭著的暴君。

昨夜分明还与她亲热缠绵,今儿一早便要将她赶出太极殿了。

前世在太液池边的徽音阁内承宠后,她初封仅是最末等的采女,赐居昭阳宫侧殿。

今生倒好,直接住入昭阳宫的正殿了。

小林子又颔首低眉道:“待贵人挪去昭阳宫,日后便由奴才与令荷姐姐共同伺候您了。”

这小林子乃内监大总管谭福安唯一的干儿子。

方才谭总管这番安排,惹得底下一众内监暗地里讥笑不已——

还干儿子呢!不好生带在身边一同伺候君王,反倒还发配去服侍一个小小的贵人?

可见这小林子是谭大总管厌弃了!

连小林子自个儿亦是满心茫然不解。

若说干爹先前叫他听崔姑娘差遣,他倒没有多想什幺,毕竟这崔姑娘日日待在太极殿内。

如今莫名挪到昭阳宫去,可就大不同了。

偏生干爹也没多加解释,只意味深长地吩咐让他好生服侍着崔贵人。

炽繁淡淡道:“既如此,待本宫梳洗更衣一番便启程前往昭阳宫罢,左右也没什幺好收拾的。”

这句“本宫”的自称她倒是脱口而出,颇含威仪。

小林子忙不迭道:“哎,是!奴才这就命人去准备轿辇,还请令荷姐姐伺候贵人梳洗。”

说罢,他脚底生风般小跑着出了寝殿。

这下子寝殿内总算是彻底无旁人了,令荷才舒了口气,鼻尖瞬间发酸。

“炽繁妹妹……”她声音带着轻微鼻音,“你这些日子可好?有没有受欺负?”

令荷比炽繁年长四五岁,却看起来更为矮小瘦弱,柳眉圆眼,只算得上清秀。

炽繁笑着安慰道:“自然是好的,否则怎会得封正五品贵人呢?姐姐呢?高姑姑伏法后,姐姐在浣衣局可好?”

说话间,她已慢吞吞地翻身下了床。

双足踩地后却又整个人晃了晃,双腿酸软得叫她险些没站稳,羞处更是一阵火辣辣的刺痛。

令荷惊得心跳漏了一拍,急忙搀扶着她站稳了。

“炽繁妹妹这是怎幺了?可是圣上他……”

炽繁勉强勾起一抹笑:“没什幺,姐姐扶我换身衣裳罢。”

心中却是暗暗啐骂着,昨夜那暴君罄竹难书的恶迹。

破瓜之痛叫她受了,偏生又不一鼓作气入到底,甚至临喷射之际还抽身而出……

底下人手脚倒是利索,昨日炽繁才得封贵人,今日一早便呈来了贵人规制的用度服饰,一应俱全。

换上一袭丁香紫团花纹交领窄袖袄裙,乌黑浓密的青丝挽成一个简单的随云髻,并斜插几支素钗固定。

待令荷搀扶着她缓步踏出寝殿,小林子命人准备的轿辇也已侯着了。

一行人便启程前往太极殿以北的昭阳宫而去。

而令荷与小林子二人则并肩跟随在轿辇后侧。

令荷极小声道:“林公公,方才奴婢见贵人略有不适,是否该请太医来瞧瞧?”

小林子眉头骤然一跳,“要的要的,奴才这就唤人去请太医。”

他当即使唤了个专门跑腿的小内监去太医院请人。

炽繁所乘轿辇前脚刚抵达昭阳宫正殿的大门前,后脚便有个太医带着小药童火急火燎地疾步前来。

未等炽繁启唇说什幺,小林子与令荷便急急解释了一番。

炽繁只好道:“既然都来了,便宣进来给本宫把把平安脉罢。”

被太医院派来昭阳宫正殿的只是个寻常低品阶的医士。

而作为太医院内品阶最高的赵院正的“内侄”,小药童郗湛却是眼巴巴地跟来了。

不过短短一月未见,这清俊修皙的弱冠少年好似抽条了一般,仿佛又窜高了几寸。

郗湛一边手脚麻利地放下双肩所背的大药箱,一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悄悄打量主位上的小青梅,如今的崔贵人。

自从上回炽繁叫他别再跟去太极殿,他一个多月来老老实实遵守着。

可如今这是昭阳宫,不是太极殿,就不算违背了她的意思罢?

方才一听闻昭阳宫崔贵人传召太医,郗湛整颗心如坠冰窖,又好似被大石压着,透不过气来。

崔贵人?如今宫中唯一可能得封贵人的崔姓女子,可不就是被他藏在心尖十几年的小青梅崔漉漉吗……

“赵谨!拿脉枕!”见这小药童走神,刘医士连连低声催促。

炽繁闻声略一擡眸,恰好便对上了这面如冠玉少年的清朗眸光。

电光石火间,她心中忽生一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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