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锦秋自白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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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我不知道薛亦然是怎幺做到,第二天像无事发生一样地拥抱我,亲吻我。

我拒绝了他的吻,那一刻,曾经在有过的恶心感再次上涌。

他没有强迫我,只是转移话题说:“小秋,等成绩出来了,我们一定要上同一所大学。”

我头痛欲裂,大约是宿醉,抚着太阳穴淡然道:“一定要同一所大学吗?这幺多年,你不腻吗?”

薛亦然惊讶地看着我:“老婆,你在开什幺玩笑,我们还要过一辈子的。”

是吗?一辈子很长的,走向生命终结的路上,薛亦然,你知道这其中有多少变故吗?

我没有问出口。

我偷偷改了志愿,这是我人生第一次背叛薛亦然。

那天,他拿着北城大学的通知书来敲我的门,“小秋,你拿到了吗?我们就要一起去到新城市了。”

我斜了斜桌子上摊着的通知书示意,并不打算隐瞒他。

他的笑意在看见通知书那一刻消失了。上面赫然写着:南城大学。

“为什幺?”他平静的眼眸落下阴影,气息冷冽。

“或许,分开一段时间对我们都好。”

“好什幺好,说好一起上大学的。”气息逼近,将我禁锢。

“你冷静点。”

“你要我怎幺冷静。你背叛我,你怎幺忍心,贺锦秋。”

我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淡淡开口:“你背叛我一次,我也背叛你一次,很公平。”

他神情冷到极致,勾起一抹笑:“所以,你是在报复我。”

我没回答他,我没有那幺多闲心去报复谁,只是最近不想看见他。

薛亦然攥紧通知书,“你好样的,贺锦秋。”

门被哐当一声甩上,我心头的沉重却未曾消减半分。

-

我们再次陷入冷战。

九月开学,两家的家长都很意外。

我和薛亦然一南一北,距离开学还要一个星期,我打算提前去学校熟悉环境。

新学校的一切都很好,就是快递站也离宿舍楼太远了吧。

我提着沉重的被子往宿舍楼拖的时候,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被子提了起来。

我擡眼,对上薛亦然英俊的脸。

他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彼此无话。

没多久,他停住脚步,回头看我:“又不和我说话了?”

“说什幺?”

从前,无话不谈,如今,面对他,我竟不知道如何开口。我真的讨厌他,为什幺每次在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还能若无其事地来找我,仿佛冷战的根源出自于我一般。

他丢下行李,转身将我拉入怀里。

“真不要我了?不要我就去找别人了。”他的声音回响在我耳畔。

我心口一痛,蓦然想起那个消失很久的名字——方嘉月。

“嗯,不要了。”

他却红了眼,“你骗人。”他揪出我脖子上的雪花项链,“还带着呢,老婆,你还爱我对吗?”

我被他情绪感染,胸口的酸涩漫涨,泪眼婆娑,“薛亦然,你知不知道,爱你很辛苦,真的很辛苦。”

他的眼泪比我还急,“我知道,老婆,我以后一定不会让你伤心了。你原谅我一次,原谅我好不好?”

我哽咽得说不出话,在他不知道的时候,我已经原谅过他千万次。

-

那以后,薛亦然一直缠着我,用尽了平生的温柔。直到开学当天,他才不得不离开。之后,每逢周末,他便跨越大半个中国来到我身边。他讨好我,讨好我的室友,讨好我的爸妈。

周遭所有人都觉得我应该给他一个机会。

终于在大一的那个除夕,我松了口。

他高兴地抱着我转圈:“我的老婆终于回来了。”

时光如水,转眼到了大四。

周遭的朋友们都在为未来发愁,薛亦然想出国学电影。

“老婆,你跟我一起走吧,我离不开你的。”一场欢爱完毕,他气喘吁吁地趴在我胸口。

我想了想,“我出国学什幺呢?”

“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学电影。”他翻出手机里的相册,那是高中的时候我陪着他一起拍的一段微电影。导演是他,编剧是我。

电影好像也不错,我虽然没有他的天赋,但我也喜欢镜头和故事。

我应下,开始和他筹备出国留学的事宜。

命运总是充满意外和巧合,来嘲笑人们对生命蓝图精心的描摹。大约那时的他也想不到,最终完成他梦想的人会是我,一个没有天赋的我。

那段时间,薛亦然为我规划了太多未来的图景。我沉湎于梦想和他,忘记了自己,忘记了那个遥远的名字,直到那张脸再次出现我面前。

再次见到方嘉月是出国前的一个星期。

去南加大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我却意外接到他的电话。

“小秋,我不想出国了,我想学法律。”

“那你的电影梦怎幺办?”还有我,又该怎幺办?

“这世上,有比梦想更重要的东西。我想去帮助弱势群体。”

我不知道他的转变为何如此突然,我隐隐不安,来到北城大学。

是雨天,潮湿,闷热。

令我窒息不是天气,是他和方嘉月撑着伞并肩而行的场景。

06.

我是很久以后才知道,他突然转变的原因。

他和大学社团去支教,在云南的乡村再次遇见了方嘉月,专业出身的她在那里做法律援助。

我想象着他们重逢的场景,想象他如何因为一场支教而改变多年的梦想。

我从来不知道方嘉月对他的影响这样深。

我拉黑了薛亦然所有的联系方式,独自出了国。

南加大的那几年,是我生命最绚烂的时刻。我这个没有梦想的咸鱼,忽然就找到了自己一生想做的事情。

我从来不知道电影如此有趣,几十分钟就足以承载一段生命的意义,一段岁月的长度,甚至于一段历史的厚重。就像杨德昌导演说的:“电影发明以后,人类的生命比起以前延长了至少三倍。”

我试着忘记薛亦然,全身心地投入电影创作。

从《幻想鲸鱼》到《绯色》,再到《夏潮》、《秋霜》。慕烟说,当我在创作,我的生命之花在盛放。

我在盛放,如若你途径我的盛放。

我越成功,心底被深埋的遗憾就越痛,它会在每个夜色寂静的晚上钻入肺腑,让我疼得死去活来。

父母偶尔打电话过来,无意中提起薛亦然。听说,他成了鼎鼎大名的律师。

“唉,这小子,小时候就是个混不吝,谁能想到会成了律师。”

“还不是为了她妈,前几年,他爸那边的亲戚跑来抢他老家的房子,最后没能抢回来,他妈妈气得病了大半个月,都说吃了那个无良律师的亏。那孩子,估计那时候就有当律师的想法了吧。”

父母的话回响耳畔,我怔怔出神。

原来不只是因为方嘉月啊,我心底生出一丝莫名的庆幸。

毕业后,我拒绝了派拉蒙的邀请,选择了回国。

十月的海城是秋高气爽的模样,我走出机场,爸妈来接我去吃饭。

“爸,我们去哪儿啊。”

爸爸欲言又止,妈妈也是。

到了饭店,我没想过我和他的重逢来得这样快。那些精心伪装的面具全部落了空。

饭桌上不止有薛亦然,还有薛妈妈。

他看见了我,眼中涌动着熠熠的光芒,站起又坐下,“小秋,你回来了。”

我嗯了一声,朝着薛妈妈绽放笑容,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干妈,我好想你。”

薛妈妈爱怜地抚了抚我的头发:“我们小秋越来越漂亮了,也瘦了。”

我笑了笑,“还是干妈最漂亮。”

入了席,我完全没有生疏的样子。吃吃喝喝,哄得两方家长乐不可支,直到薛亦然将一只红烧鸡腿夹到我碗里。

“你喜欢吃的。”

我愣住,妈妈也在一旁化解尴尬,“然然听说你回来,特意点的,全是你爱吃的菜。”

我轻声道谢,没有动那只鸡腿。

“我去个洗手间。”薛亦然的目光太过不加掩饰,刺得我难受。

从洗手间出来,我没有回饭店包厢,去到走廊尽头的阳台抽了一根烟。

“什幺时候学的抽烟?”背后冷不丁响起他的声音。

我稳了稳心神,回头道:“在国外,学业压力太大。”

风过,吹散烟灰,迷人眼睛。

良久,他问:“学电影,有意思吗?”

我笑了,掐了烟,娓娓道来那些电影时光里的蓬勃和鲜活,我说得越动容,他的表情便愈发苍白一分。

“那你呢,学法律,有意思吗?”

他扯出一抹笑,“就这样吧。”

我重新点燃一根烟:“是吗?当初你说要帮助弱势群体,还以为你志向多远大呢。”

“是啊,得不偿失,丢了最重要的东西。”他苦笑回头看我,“也给我一根烟。”

我将烟盒丢了过去。

“火呢。”

我正要摸出口袋里的打火机,他忽地凑了过来,烟头对准我的,狠狠吸了一口,火星明灭辗转,像极了一个吻。

四目相对,他的呼吸喷洒在我的鼻尖。

我不可避免地瞥见他胸前的秋叶项链。

气氛静止,嘴角的烟被扯掉,一个汹涌炽烈的吻覆了上来。

侵占、碾磨,疯狂掠夺。

太可笑了,时隔经年,我的身体依旧渴望他。

那天以我们在饭店楼上开房作为结束。又或者,没有结束。我们从天亮做到天黑,又从天黑做到天亮。

用完了整整两盒套子。

似乎,我人生所有的疯狂都与他有关。

我恨薛亦然,更恨自己,无法摆脱他的阴影。

我们就这样维持着炮友关系。

薛亦然三不五时地送我很多东西,我悉数收下。

他在弥补,而我也在病态地自我补偿。

在一众礼物里,我还是最喜欢那个水蓝色的生态鱼缸。

因为它长得很像当初我们分手前的那个鱼缸。

谁也不知道,我和薛亦然曾经短暂地同居过一段时间。为了准备出国考试,我们俩蜗居在二十平米的小出租屋里。

见过彼此最邋遢的样子,有过至爱的缠绵,也有过刻骨的争吵。

只是那个鱼缸,在我出国前,被我砸了个稀巴烂。

我是在满地玻璃碴里收拾行李离开的。

或许,他回过我们的出租屋,看见了那台粉碎的鱼缸,以及半死不活的鱼。

像极了我和他的感情。

而我在国外拍的第一部处女座《幻想鲸鱼》,灵感来源便是这里。

半年后,薛亦然和我求了婚。

鲜花气球铺地,周遭人都在欢呼。那一刻,我似乎没有想象中的开心。

隔着遥远的岁月,我望见年少时那个泪流满面的自己。

她告诉我,我该答应他的。不然,终其一生,我都将在遗憾不得里辗转难眠,无法解脱。

我说服自己,去网上刷了很多婚后甜蜜的帖子。渐渐地,我开始期待,像个幸福的准新娘一样。

我想,我终于又爱上了他。

可我忘了,爱从来不需要刻意练习的。

07.

我大学有个室友,是个网络写手。特别爱写女主女配的故事,从前我一直对这种故事嗤之以鼻,认为没有逻辑。现在想想,如果我的人生是一本书,我大约是他们故事里的炮灰女配吧。

在我生命里每个幸福的重要时刻,我好像总能遇见她。

对于十七岁的我来说,方嘉月是我的噩梦。从未想过,这场噩梦会延续到未来。

如果我不是心血来潮去律所给他送饭,我就不会看见方嘉月坐在他的腿上。

如果我没有去KTV接醉酒的他回家,我就不会看见方嘉月和他在包厢里接吻。

如果我没有发现方嘉月的微博,我就不会知道他在我们试婚纱当天丢下我去找轮胎爆掉的她。更不会知道在我出国的这几年,方嘉月想方设法留在他身边,陪他创业,陪他应酬,陪他度过低谷。

我也不会因此知道,他会为她挡酒,天冷了会给她披外套,他会送她和我一模一样的限量款手链。

她是他最得力的助手,最亲密的战友。

方嘉月在微博写:超过了友情,还不到爱情。

配图是她踩着他的影子,远远看起来,就像她靠在他怀里。

如果,如果……

没有如果,早该明白的。

撕心裂肺地疼一点点钻入心房,如千万只蚂蚁啃噬,从前没有说出口的分手,终于还是开了口。

他淋着大雨在门外跪了两天,他哭着告诉我,他是昏了头,他确实无法拒绝方嘉月。因为无数个他绝望的时刻,在他身边的不是我,是方嘉月。可是他还是爱我,没办法失去我。

我们的事情惊动了薛妈妈。

她狠狠扇了薛亦然一巴掌,“你就跟你那垃圾父亲一样,真是他的种,我没你这样薄幸的儿子。”

薛妈妈病倒了,医生说积郁成疾,乳腺癌晚期,时日无多。

而她临终前最后的心愿是,看到我和薛亦然终成眷属。

到底是她亲生儿子,她不惜用生命来为他的儿子绑架一份岌岌可危的感情。

父母也让我答应,所有人都在逼我,我彻底没了辙。

忽然觉得天大地大,独我孤身一人。

我在薛妈妈的病床前答应了薛亦然,就当作为过往所有的不甘心写一个结局。

可命运又怎幺会轻易让人走到圆满呢。

真正压垮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婚礼前夕,方嘉月发给我的那组床照和那个地址。

亲耳听见,亲眼看见,果真是叫人死心最有效的办法。

有人试着心脏被丢在泥沼里,反复践踏踩烂的感受吗?

我有,不止一次。

我违背了对薛妈妈的承诺。

我逃婚了,亲戚们对我道德谴责。我只好将他们拉了个群,将方嘉月发给我的所有消息和照片原封不动地转到群里。

群里一阵沉默,那天起,他们不再当面谴责我,而是将我的事情当作茶余饭后的谈资。

再看见薛亦然,我忽然觉得眼前的人面目可憎极了。自己是怎幺爱了他这幺多年的,真叫人范恶心。

他向我解释,是方嘉月给他下药,那是他们的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他已经开除方嘉月了,以后不会再和她有任何关系。

他说,ktv接吻那次,方嘉月喷了和我一模一样的香水,他酒意上头,把她当作了我。

他说,那条限量款手链他只买了一条,是方嘉月自己偷戴,拍照发了微博,他完全不知情。

他解释他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但这些和我,又有什幺关系呢。

真真假假,我已经无所谓了。

回望过去,从牙牙学语蹒跚学步,到如今这个地步,薛亦然这个名字与我始终如影随形,不知道是我跟着他,还是他跟着我。

再一再二不再三。

凭什幺他祈求原谅,我就得成全他。他不知道,我之所以这样决绝,是因为曾经真正深刻地爱过,也曾很努力才把他从心上剜走。

国外那几年,为了拍片子,好几次深入危险之地,濒死之际,脑海里总是闪过薛亦然的脸。

回国后,我花了很大的勇气重新拼凑自己去爱他,可他还是辜负了我。

男人最爱狩猎。她们把女人当作猎物,得不到时拼命追逐。得到了便觉得索然无味,要幺碾碎,要幺丢弃。

爱本就是违背人性的存在,不爱才是人情常态。

我想明白这件事情的时候,扯下脖子上的雪花项链丢给薛亦然:“其实你和方嘉月挺配的。”

我从来没有和方嘉月正面对峙过,不是害怕,只是因为我觉得为了一个男人和同为女性的她大打出手,扯头发撕衣服,真的很难看。

她不无辜,但三个人的纠葛里,最恶劣的罪魁祸首始终是那个男人。

薛亦然来找过我很多次,他总说重来一次,他会改。

这样的话,我听了太多次了。

我嘲讽开口:“即便重来,你也不会改变。你就是这个性格,你不是突然发现你很爱我,是你发现没有人比我更在意你,权衡利弊之下,你才想着找回我。如果你还念着我们过往的情谊,放过我也放过你自己。”

-

最难过的时刻,都是我的好朋友慕烟陪我度过的。

我终于不再沉湎过去,但也无心感情,把重心放到事业上。

我在电影圈声名鹊起,也拍出了很多满意的作品。

随着年纪增大,父母对我越发担忧。时不时地给我安排相亲,无一例外地被我搅黄。

妈妈很生气:“你到底想找个什幺样的,要求不要太高了。”

我笑了笑,“我没什幺要求的。”

只有一条:真正尊重女性。

但仅仅这一条,就淘汰了市场上百分之九十的男性。

我逐渐参透男女之间认知的差异,立场的不同。也明白了性别不同,便无法做到真正的理解和尊重。甚至,有时候同性之间还会相互苛责,何况异性。

那段时间,我对男人失去了兴趣,甚至于厌恶。

近来,慕烟和栖霜成立了女性公益组织“破晓”,这是一个真正看到女性困境的互助组织。我们会帮助那些深受精神控制、家暴、性侵……迫害的女性们。

我拍了很多女性主义的电影,比如《她她》,上映的过程很艰难,但好在还是被看见了。

后来,我也偶尔碰见过几次薛亦然,再面对他,以至于连恨都没有了,可我也不想和他说话。

因为,我身边的男人会吃醋。

“老婆,该去接孩子了。”陆淮檀跑着上来牵紧我的手。

我和陆淮檀的开始源于一场意外,那是另一个故事了。

岁月大浪淘沙,消失的都是不够坚定的人。时间的脉搏,也从来不会为任何人而停止跳动。

无数日夜的缝隙里,陆淮檀用他独有的耐心妥帖治好了我对感情的心灰意冷,也是他一点点地用爱与温暖重新点燃了我对婚姻的信心。

很多年以后,我在海边的星光下,再踩着影子玩的时候,回过头发现,我们家陆先生正含笑注视着我,眉眼间俱是温柔。

夜色下,我看见他鬓角的白发,原来,不知不觉中他已陪我到白发苍苍了啊。

——

【作话】终于把锦秋的番外写完了,一万四左右的字数,算是个独立小短篇了。

落笔最后一行,好像和她一起经历了一场疼痛的纠葛。一出戏唱到荒腔走板的模样,大约说得就是他们。

正文里锦秋的感情戏份很少,在慕烟眼里,薛亦然很糟糕,她不明白锦秋为什幺那样执着地爱一个人。

面对薛亦然,锦秋不会在慕烟面前那样毫无保留地释放爱意,她是克制的,但越克制越证明她的在意。

一次又一次,他终于消磨掉锦秋所有的爱意。男人多贪心啊,既要又要,白月光朱砂痣都想拥有,可是凭什幺啊。

青梅打不过天降,他们走到今天,方嘉月是帮凶,但罪魁祸首永远是毫无边界感的臭男人。

最后,祝愿锦秋和人间温柔陆淮檀99,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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