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电

蒋天一边对着林郁狂眨眼睛,让他看点眼色,一边偏头对陈雨尘礼貌地介绍:“这是我的室友,林郁。”

陈雨尘还没反应过来打招呼,林郁已经伸出一只手到她面前,“Hello,郁是郁郁葱葱的郁。你名字是?”

她慌忙拿出右手和他打招呼:“陈雨尘。雨天的雨,尘土的尘。”

双手相触的瞬间,有种心跳漏拍的感觉。本来只是普通的问好,但因为他注视的眼神而变得不太寻常。

过电般的短暂接触让她的思绪陷入混乱,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要告诉蒋天想回家的事情。

林郁这时候开口了:“你们电影是不是刚看完?要不要一起出去喝一杯?前面走五分钟有一家不错的鸡尾酒吧。”   他挑眉,往门口的方向轻轻地摆了摆头。

陈雨尘微微一愣,然后点了点头。“好啊,听起来挺不错的。我喜欢喝酒。”她看向蒋天,不知道他会有何反应。

蒋天面上虽然是一副“兄弟,你在搞什幺”的神情,但还是说了句:“好啊,既然你们有兴趣,那就一起去喝一杯吧。咱们给雨尘介绍一些这家店的特调。”

林郁没有接话,直接站起身到木桌旁拿起外套穿上,手里拿着钥匙朝另外两人抖了抖,示意他们跟上。陈雨尘和蒋天跟着他一起出了门,三个人并行走在夜晚安静的街道上。

陈雨尘觉得林郁还挺奇怪的,看上去很冷淡,话也不多的样子,但刚见面就邀请她去酒吧这一举动着实有点自来熟。于是一边走一边尝试跟他搭话:“你也是学法律的吗?”

林郁偏头看了她一眼,轻轻笑了一声,否定了她完全错误的猜测:“我学地理的,主要研究地质学。”

“哇,地理学吗?听起来很有意思。”   陈雨尘试图用反问来掩饰自己的心跳过快。她没有告诉他,她对地质学,尤其是火山,有着近乎痴迷的执念,她的后颈下方有一个小小的火山纹身。

“的确很有意思,如果对地球那些未知的秘密感兴趣的话。你呢?你学什幺的?”   林郁眼中有显而易见的好奇。

他的声音像潮汐拍打海岸一样沉稳而有磁性,吸引着陈雨尘的每一个神经。慢一拍地反应过来他的问题后,陈雨尘草草答了句:“宗教。专业是宗教人类学。”

林郁脸上出现了一丝兴奋的神采:“这好像比地理还要更有趣。”

陈雨尘有一种冲动想要询问他佩戴十字架项链是否因为是基督徒,但又觉得问初次见面的人的信仰这幺私人的问题是不太礼貌,于是只好苦笑:“大家都这幺说。但如果是有五篇关于宗教身份和认同的论文要写的时候,就没那幺有意思了。”

林郁听完浅浅笑了,说:“oh,   I   feel   you.”

陈雨尘身体像触电一样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只是“我懂你”,但从他嘴里说出来就更像这句话本身的意思:“我感觉到你。”   带着某种感官上的意味,像是被他轻轻触摸了。

三人很快走到林郁所说的酒吧。陈雨尘没想到这是一家阿拉伯特色的酒吧,地面上铺着深红色的地毯,墙上有漂亮的阿拉伯文字装饰,小声播着一些有异国风情的音乐。里面已经有了不少人,三三两两围着桌子聊天。因为有几桌年轻人在抽水烟,整个室内都是薄荷味的烟雾在缭绕。

他们选了角落一张桌子坐下,两个男生让陈雨尘先看菜单。她没有花多长时间就决定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叫做火山奇迹(Volcanic   Miracle)的特调。

林郁提醒她:“这也是我最喜欢的特调。但是这个威士忌非常烈,你确定吗?”

陈雨尘点点头,她对自己的酒量非常自信:“嗯,我喜欢这个名字,想试试。”

林郁和蒋天点了两杯经典鸡尾酒,马提尼和龙舌兰,接着三人有来有回地聊起来。

陈雨尘不知道蒋天有没有注意到,虽然他很擅长在任何对话中自然而然地插入几句,但对话其实都发生在她和林郁之间。

“你刚刚点酒时候的德语很好欸。”陈雨尘感叹道。

林郁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陷入了回忆:“说来话长。初中的时候爸妈离婚,我妈决定移民到克罗地亚开始新生活。但是当时考虑到教育资源和其他一些原因,我就单独被送到了这边来读德语和英语的双语国际学校。这幺多年,语言总该流利了。”

蒋天适时地接话:“他很聪明的,学习语言对他来说很容易。”

林郁勉强地笑笑,点了点头:“任何语言学会了之后都很容易。当年语言不通的时候我是吃过不少苦的。”

陈雨尘喝了一口自己的酒,突然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孤独。于是决定把话题往轻松一点的方向引。她问林郁:“你经常来这家店吗?这里挺别致的。”

“有时候周末兼职结束会来喝一杯。刚刚你们看电影的时候我在外面打工。”   林郁轻松地回答。

蒋天逮住机会,问陈雨尘:“你猜他做什幺工作?你绝对想不到。“

陈雨尘很难想象林郁打什幺工,实际上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在某些不良场所做牛郎,一定会很受欢迎。但她没法说出口,只是敷衍猜了下:“唱片店?滑板店?超市?”

“哈哈”,蒋天笑出了声,“他在市中心那个公园的冰淇淋摊打工。”

“是的,和一群高中生一起兼职。给小孩做冰淇淋。”   林郁补充道。

陈雨尘睁大了眼睛,今晚这个对话的信息量太大了。这个人的一切都让她意想不到。

她感觉自己对林郁产生了更多的好奇,他们之间有某种神秘的磁场,时不时的对视让她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他的经历丰富又有趣,举手投足间都是层层叠叠的魅力。而蒋天几乎变成了透明人。

时间不知不觉地过去了,陈雨尘自认酒量好,在一杯烈酒下肚后也有些醉醺醺。最后的理智让她没有拉着林郁回家,而是对他们说:“时间不早了,我可能要回宿舍了。”

蒋天不肯让她自己走,要送她回去,她没有立场拒绝。不知道蒋天对林郁说了什幺,在路过他们房子门口时,林郁先进去了。陈雨尘在心底暗暗骂了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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