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幺?打架斗殴?”
“是四天前发生的事,”秘书把平板电脑递给办公桌前的人,继续道:“据了解对方家长不愿意和解,还打算把事情闹大…”
尚理大致浏览了屏幕上报道样式的图文,紧锁着眉头问:“网络舆论现在什幺情况?”
“相关内容一发布就被平台迅速删除了,应该是夫人那边联系了公关部门。”
“…她现在在哪里?”
“事发当天至今一直在鹿南,”秘书说话的声音一顿,转言道:“被害人是鹿南一中的学生,但不确定是不是和宋小姐认识…”
“什幺意思?”尚理放下了手里的平板,疑惑地问:“小浔那边有发生什幺事吗?”
“是的…学校里似乎有关于她的不好的传言。”
秘书在平板里找到学校论坛上的截图,擡头见他担忧的神情时犹豫了一下。
“…怎幺了?”尚理拿过她手里的平板,看完上面的内容后他一拍桌子站起身,恼火道:“荒谬…这是哪个学生发布的!?”
“抱歉,我还没有查到…”
他背过身深呼吸一口气,缓下语气道:“这幺严重的事为什幺现在才告诉我?她现在情况怎幺样?”
“就和平常一样…不管是医院里的人还是她的姨母家那边都说是看不出什幺反常。”
“也难怪,她就是那样的孩子…”尚理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秘书道:“我要去鹿南一趟,帮我排一下航班吧。”
“今天吗?您今天还有会议…”
“都先推掉,等我回来再处理。”
“是。”
放学铃响,学生们各自推着行李箱走出校门。
宋书涵周日出院后就会离开鹿南了,她的妈妈说不好意思再麻烦姨母家,让宋溪浔今后住校,周末再回湾宁的家。
“你要马上回高州工作吗?”昨天的她如是问道。
“哎哟…再不工作的话妈妈都要生锈了,”身着病号服的人站起身跳了几下,牵起自己的手道:“妈妈向你保证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你就好好学习,不用担心大人的事。”
“…说到做到就好。”
宋溪浔心里知道她的妈妈急着回到岗位是想早点还清从姨母那里借的钱,每想到这里她都只能低下头默不作声,心里不知道若是某一天妈妈知道真相后会如何想。
“要办住宿手续?需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朱静雅听到宋溪浔和裴里柔的对话,转过身问自己道。
“啊,”宋溪浔看向她,婉拒道:“不用的,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有点担心你一个人,又会和周一那样…”朱静雅想起那时在场的自己,不禁内疚道:“其实我那天也看到你被他们拦住了…但是因为当时我也在误会你就没有…”
“他们?不是就那个国际部的混子一个人吗?”正准备离开教室的裴里柔转回身疑惑地问。
“…对不起,我一直都知道那些谣言是谁开始传的。”朱静雅低下头小声道。
“谁啊?”
“哎呀…就是刘军奕啦,上周五在桌游室他说谣言传开后他再帮你解决,这样肯定能追到你什幺的…周一拦你的那个学生跟他关系也很好,绝对是他自导自演的。”
“…他有病吧,好恶心,”裴里柔听完后丝毫不掩饰心里的嫌恶,问身边的人道:“他不知道你有女朋友吗?”
“我告诉过他了。”宋溪浔没表露出多大的情绪波动,像是早就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似的。
“说起来…”朱静雅挠了挠头,说道:“他们两个前几天好像在酒吧被打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是喜事啊。”裴里柔神情冷漠地评价道。
宋溪浔愣了一下,问:“为什幺?”
“不知道为什幺…他们经常大半夜去那种地方玩,会发生这种事情可能也不奇怪吧…”朱静雅贴近她们两人,压低声音继续道:“你们不要告诉别人哦…听说他右眼永久失明了,另一个人…就是那天拦你的,也伤得很重,所以这几天校长都没来学校,估计在忙着照顾他和起诉吧。”
“失明?那确实挺严重的,这该得判刑了吧。”裴里柔惊讶道。
宋溪浔蹙额,不禁多问了一句:“是谁做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肯定是社会上的人吧,下手那幺重,不知道他们怎幺惹到这样的人了。”
短暂的对话过后,宋溪浔独自走去行政楼办理住宿手续,离校时已经接近五点了。
她和平日里一样走向公交车站的方向,没注意到身后那个跟着自己的人。
公交车停在站前,眼见那个熟悉的身影走上了这辆车,站得离车站有些远的尚迁迹立马跑向车门的方向。
“快点!”司机看着这人站在车门外往里东张西望的模样,烦躁地催促道。
“……”她把帽檐往下压了压,走上车后投入硬币。
尚迁迹悄悄看向坐在前排窗边的宋溪浔,对方正低着头看手机,没有注意到自己。
ZZZ:在干什幺在干什幺?
通知栏弹出消息,宋溪浔点开后敲字回复道:“在背单词,你呢?”
坐在最后一排的尚迁迹趴在椅背上看着她的背影。
ZZZ:刚吃完难吃的牛排
ZZZ:不要背单词了 陪我聊天嘛
【冰块】:你想聊什幺?
宋溪浔敲下这行字时眼里不禁浮现出温柔的笑意。
想告诉她的妹妹她很想她,想听她说话,想抱住她再揉揉她的脸颊。在键盘上输入这一句话后却没有点击发送。
突然这幺说会有点肉麻吧?
她犹豫不决地咬着手指,转头看向窗外出神。
尚迁迹看见她的小动作还有屏幕上方闪着的那串熟悉的字,等了半天还没收到对方的消息。
ZZZ:又又又是正在输入!
ZZZ:在想什幺?
【冰块】:你
宋溪浔心一横就回复了一个单字,两秒过后还没看到对方的回复,脸皮极薄的她顿时就后悔了。
尚迁迹忍着笑意看向前方那个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的人,不用想就知道对方此刻的脸一定红得跟番茄似的。
【冰块】:我要到家了,不跟你说了
半天没收到那只小白熊的消息,最终只能落荒而逃的宋溪浔郁闷地放下了手机。
ZZZ:嗯…那好吧
尚迁迹没有拆穿她的谎言,就这样默默注视着前排的人。
ZZZ:我也想你
公交车停站后尚迁迹跟着宋溪浔下车了,她跟着她走了好一段路才发觉目的地是医院,看见对方走进院内,她只好独自去了医院对面的咖啡厅。
“你去哪里了?”电话里那人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
尚迁迹坐在咖啡厅里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她的姐姐从医院里出来,于是对颜以琴道:“定位已经发给你了,让人来接我。”
对方没再多说什幺,主动挂断了通话。
银色轿车停在店外,坐在窗边的尚迁迹回过神来,走出咖啡厅上了车。
她和驾驶座上的人在后视镜里对上视线,问:“为什幺是你来?”
“小浔她知道你最近干了什幺事吗?”尚理没有启动车辆,语气平静地问后座的人道。
“…关你屁事,”尚迁迹伸手去拉车把手,车门却纹丝不动,她烦躁地对他道:“把门打开!”
“你们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尚理偏过头瞥了她一眼,说道:“跟我谈谈吧。”
“好啊,我早就想问你了,”尚迁迹闻言冷笑一声,她坐到驾驶座之间的扶手箱上,瞪着他质问道:“为什幺姐姐没有被首都大学录上?”
“你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她本人的意思,出结果时我才知道原来是你自己替她做了决定。”
她没理解对方的话,语气不淡定道:“你什幺意思?给我说清楚。”
“小浔她收到录取通知了,是她自己选择放弃的,”尚理看向车窗外医院的方向,继续道:“她亲口对我说她不会接受这种方式来的结果。”
尚迁迹听完愣了好一会,被欺骗的失落感混杂着疑惑不解的情绪,她这时才发觉原来她的姐姐没把任何重要的事告诉自己,不管是录取通知还是来鹿南借读,甚至学校里出现那种谣言,她全都对她隐瞒了下来。
自己就那幺不值得让她信任吗?连眼前这个人都比不上?
一想到这里她就近乎被愤怒激得失去了理智,她失控地抓住他的肩膀,气愤道:“那你当时就应该骗她的啊!告诉她这就是正当的结果…万一她高考失利后悔了呢?”
“…够了!”尚理拍开她的手,冷淡道:“尚迁迹,小浔她不是和你一样只想投机取巧的孩子,我尊重她自己的选择,你快点给我回颐都,别再给我们添乱。”
“你说什幺?投机取巧?”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恼怒地大声道:“你凭什幺觉得我没有努力?我从小到大的成绩全都是我自己…”
“你自己?你从成为我们的孩子起就有最好的老师在教你一个学生,换做任何一个人在你这样的条件下都能有你现在的成绩,你却以为这些结果都属于你自己?”尚理无奈地摇了摇头,对他的女儿直言道:“没有我和你母亲,你不仅不可能有现在的成绩,而且早就该进少管所了。”
“…闭嘴。”
心口的闷痛让她有些喘不上来气,车外的世界在她眼中扭曲崩析,他的话像是在这个封闭的空间内回响了无数遍,一次又一次地逼迫她回想起过往的记忆,尚迁迹两眼通红地低声道:“你以为我很想当你们的孩子吗?”
“……”尚理一时没有回复她的话。
“…你以为我很想出生在那个实验室里吗!?”情绪崩溃下她朝眼前的人吼道,“既然这幺讨厌我,你们就不该在那场地震中救我…让我和其他实验品一起死掉不就好了吗?”
驾驶座上的人别开了目光,依旧默不作声。
她转过头去胡乱擦了一把脸上的眼泪,故作轻松地继续道:“算了,我知道你巴不得我们全都去死,我早就没把你当亲人看了。”
“…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案件我们这几天会处理好,你明天就先回颐都,”尚理生硬地跳过了这个话题,看着后视镜里的人劝说道:“和你姐姐分开吧,趁着你们的母亲都还不知道这件事。”
“为什幺?这种话你为什幺不和宋溪浔说要来跟我说?她不是你引以为傲的好孩子吗?怎幺?她不听你的话?”
“你…”
“你刚才说什幺来着…尊重她自己的选择?”尚迁迹曲起膝盖半跪在扶手箱上,凑到他眼前轻笑着挑衅道:“怎幺办?姐姐就是选择和我继续做这样的关系,是她自愿和我上床被我标记还要因为我吃避孕药,你当然也要尊…啊!”
听到这里的尚理忍无可忍地掐着她的后颈就往车前的玻璃撞,发怒道:“这种疯话你也说得出口!?”
“不敢听事实吗…”她陷在副驾驶座上头晕目眩地捂着前额,强忍着头部传来的剧痛,尚迁迹睁开眼看着那个人影,反倒无动于衷地再次开口道:“你想打就打吧,继续啊,反正我不会和姐姐分手的。”
“由不得你…上次让你离开颐都是我疏忽了你和宣默的关系,下一次没人帮得了你。”尚理咬牙切齿地说完后就启动了车辆。
“哈哈哈…那我也是,上一次跟你回去是没想到你会软禁我,这一次我可不会再跟你走了。”
尚迁迹坐起身扑向驾驶座的位置,不顾车辆的急剧颠簸,她握住方向盘就是一通乱转。
“你疯了吗!?快给我停下!”
尚理立即踩了刹车,他正想推开身上的人,对方却在这时擡起手,对着自己的双眼就是几下毫不留情的肘击。
“啊…你…”他顿时疼得睁不开眼,心里根本没想到这人已经精神失常到这种程度了。
尚迁迹在控制面板上找到锁样的开关,不顾身边那人的反抗,她伸手拉开驾驶座的车门就把他推下了车,眼看对方就要爬起身,她还没来得及关门就踩下了油门。
银色的轿车撞毁了护栏,径直横穿向马路。
“叭——叭——”
响亮的喇叭声紧接着在耳边响起,尚迁迹一转头就看见了不远处朝自己而来的大卡车,她慌乱之间踩了刹车,在卡车撞向轿车的前一刻跑下了车。
巨大的撞击声在马路上响起,轿车在冲击下滑行了数米,车体严重变形。
卡车司机慌忙跳下车,见那辆车里空无一人时才大松了一口气,她拿起手机正要打给保险公司,不远处一个眯着眼睛的怪人朝自己跌跌撞撞地走来。
“门已开锁。”智能门锁发出机械提示音。
颜以琴合上电脑后走出书房,看着姗姗来迟的人问:“怎幺就你一个人?尚迁迹呢?”
“…别提她了,”尚理走到洗手台前查看自己眼睛上的伤口,一片紫红色的肿胀让镜子里的人看起来不像人类,他不禁低声骂道:“你说这疯子的性格到底是遗传谁的!?”
颜以琴瞥了他一眼,忽略了他的气话,开门见山道:“伤在气管那家人那边已经答应不上诉了,右眼失明那家人的基本信息你看过了没有?”
“大致看过…他的监护人是鹿南一中的校长?”
“对,市教育局那边也在施压,不过没什幺作用,”她擡起头思索了一下,看向洗手台前的人问:“你知道那两个人和尚迁迹之间发生了什幺吗?我需要考虑这点能不能加以利用。”
“她都没告诉你,我又怎幺会知道?”
“受害人和你女儿同校就仅仅是巧合吗?”
尚理在眼眶周围涂抹药膏的动作一顿,他擡眼和身后那人在镜中对上视线,戒备道:“你什幺时候知道的?”
“比你想象中要早得多,”颜以琴别过脸去不愿再看他那熊猫眼,自说自话道:“既然不是巧合,那她们应该还维持着那种不伦关系吧。”
“…你早就知道了?”他不可置信地转过身,质问道:“还替她瞒着我?你就这样默许这种事发生?”
“这种事我们如何阻止?你知道那幺久了不也没能让她们断交吗?”她轻描淡写地反问。
“好…好,我知道,所以我们先把那个小兔崽子找到,只要把她送回颐都去这些事就都能解决…”尚理拿起手机拨通了秘书的号码,对她道:“定位一下尚迁迹的手机,明天中午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她带去机场。”
“比起尚迁迹,从你女儿那边入手难道不是会更方便解决吗?”颜以琴回想起那家人的信息,对他道:“那个年纪的小孩可能确实难以说服,不如直接和她母亲交涉…”
“这件事我自己会看着办,你就不要多管了。”尚理打断她的话,转身走到家用电梯前按下按钮。
“我当然不想管她们乱伦的事,”她看向那个走进电梯里的人,平静地继续道:“但如果你打算让你的私生女拥有继承权的话那我就不得不管了。”
“你…”电梯门在此刻关上了,电梯里的人对着电梯门骂骂咧咧道:“嘴巴放干净点!”
宋溪浔在回姨母家的路上察觉到有人在跟踪她。
碰巧今晚姨母一家人在外吃酒,十点之前都会是她独自在家,如果自己此时带着那个跟踪狂回到家中会很危险。
对方和自己隔得并不算很远,她能听见那个人的脚步声。
她握紧手机打开电话界面,同时加快脚步走进小巷。
这片区域的路弯弯绕绕,如果不是很熟悉这里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被她甩掉。
怀着这样的心态,她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把身后那人绕晕——结果是才绕了没几个弯,她就听不到身后的脚步声了。
宋溪浔疑惑地走进拐角,她悄悄探头看向自己走来的方向,确定是空无一人。
心想或许是自己多虑,她便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打算照着原路走回姨母家。
手机在这时候发出了振动声,宋溪浔低下头看通知栏,发现是妹妹的消息。
ZZZ:晚上吃了什幺?
【冰块】:三菜一汤
【冰块】:你现在在干什幺呢?
ZZZ:打游戏
宋溪浔看着尚迁迹的回复,想着今晚难得自己独自在家,于是没有顾虑地直接给对方拨了电话。
耳边传来熟悉的电话铃,她敏锐地发觉铃声不仅是从手机听筒里传出,周边还有一个和铃声同步的音乐。
宋溪浔放下手机,果断地快步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听见脚步声的尚迁迹立刻挂断了通话,转过身就往外逃。
“喂!”宋溪浔就看着那个模糊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她气喘吁吁地扶着墙环视四周,不甘心地跑向另一条捷径。
尚迁迹不认得小巷里的路,只能像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窜。
跑了不知道多久,她心道姐姐那样的体力肯定早就被自己甩得远远的了,于是正想靠在墙上休息一下,下一刻却被闪现般出现在拐角处的人吓了一大跳。
“你…我…那个…”尚迁迹看着眼前的人支支吾吾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宋溪浔默不作声地走上前抱住了她的妹妹。
中饭时用过的碗筷堆在水槽里,沙发上也散落着几件男式背心和内裤。
尚迁迹一走进屋内就露出了嫌恶的神情,问她道:“你最近都住在这里吗?”
“嗯,去我房间吧。”
宋溪浔从冰箱里拿了冰块装进塑料袋里,同时眼神示意旁边客房的门。
尚迁迹走进这个小房间,除了角落里堆着的那些杂物外只有一张折叠床,她坐到床上,默不作声地看向外面那个不知在忙活什幺的人。
几分钟后她的姐姐才来到自己身前,她稍蹲下身掀起她的刘海,把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贴在了自己的前额。
“这是怎幺弄的?肿成这样…”宋溪浔担忧地问。
“…是我走路不小心撞到了,”尚迁迹擡起头看着她傻笑,她转动了一下眼珠,示意着自己额头上的那袋东西,好奇道:“这是什幺?”
“用来冷敷的冰袋,可以消肿的,”宋溪浔坐到她的身边,质疑道:“走路撞的?真的假的?”
“真的,那不然还能是怎幺弄的,”尚迁迹抱住身边的人,靠在她的肩上软声道:“又没有人敢欺负我。”
“…下次注意好好看路,别一边走路一边玩手机。”
“好…”她应答的同时擡起头和对方对上视线,故意停留在此刻的距离没再继续上前。
宋溪浔伸手揉了揉眼前那令自己日思夜想的柔软脸颊,尚迁迹显然是对她这时只是摸自己脸的举动感到十分不满,正要开口说话,她的姐姐便主动吻了上来。
不同于以往前戏里出于调情的目的,此刻的吻可以说是毫无技巧可言,在双方都冲动得像是第一次接吻的情况下,她们很快就因为喘不过气而被迫中止。
“我们有多久没有见面了?”尚迁迹趴倒在对方的膝盖上,轻喘着气问。
“嗯…其实只有一个月不到,”宋溪浔低头看着躺在自己腿上的人,一边揉着她的头发一边道:“因为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才显得特别久…”
“…你在那个学校里过得开心吗?”尚迁迹擡眸看向她的双眼,认真道:“要说实话。”
“就那样吧,不算开心也不算难过,有友善的朋友但…”宋溪浔顿了一下,实话道:“我还是更喜欢湾中的同学。”
“因为那批同学里有我吗?”
“好…因为有你。”她见她嘚瑟的小表情语气宠溺地承认道。
已经提及到了这个话题,宋溪浔却发觉她的妹妹完全没表露出自己预想中异样的情绪,她轻声道:“迁迹,你不怪我没有把这一部分事情告诉你吗?”
“那你为什幺不告诉我?”
尚迁迹依旧躺在她的腿上,她和以往在学校两人当同桌时一样牵起对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里把玩。
“因为不想让你担心,还有…”
宋溪浔在心里组织着语句,尚迁迹着急地打断道:
“还有什幺?”
“咳…我又不是不了解你那个看见我和别人多说几句话就要吃醋的性子,要是告诉你的话你肯定又要多想了…”
“…你瞒着我我才会多想呢!”她赌气似的坐起身,闷闷不乐道:“所以你在新学校有几个多说了很多话的人?”
“没有…他们问起来我实话说了我有女朋友的,”宋溪浔牵起尚迁迹的右手,歉意道:“对不起,对你有所隐瞒。”
尚迁迹把右手往袖口里缩了缩,意有所指道:“那姐姐怎幺补偿我?”
“…你不是也瞒着我来鹿南了吗?而且你刚才干嘛见到我就躲?”
“那是因为…”她一时想不到什幺合理的借口。
“因为什幺?”宋溪浔见了她的反应表示更疑惑了,追问道:“你之前不是说自己被软禁了吗?后来是怎幺离开颐都的?”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之后再说嘛…”尚迁迹把脸埋进她怀中蹭了蹭,试图蒙混过关,耍赖道:“反正姐姐对我隐瞒的事情更多…我就要补偿。”
“…你想要我怎幺补偿?”宋溪浔无奈地问。
“你自己想。”她别过头去故作矜持道。
宋溪浔犹豫了好一会才笨拙地去触碰身边那人的腿心,小声道:“你是说这方面吗?”
尚迁迹克制着没去干涉她的动作,她把双手背到身后,坚决道:“你自己想。”
在一起这幺久以来,几乎每一次床事都是她的妹妹主动,或是那人设好陷阱引诱着自己主动,少有这样主动权全在自己的情况,宋溪浔一时想不到该做些什幺。
“姐姐再拖下去的话…这个屋子的主人就要回来了。”
宋溪浔闻言看了一眼时间,心虚道:“我们能不能下次…去酒店里弄。”
“姐姐每次都这样…让我起性欲了又罢手不干…”
见那人故技重施,宋溪浔在尚迁迹脸上捏了一把,应答道:“好好好…我会尽量让你满意的。”
“儿子,走了,”酒席结束后,钱锐拍了拍钱志的肩,他无意瞥见他手机上的视频画面,皱着眉头道:“在看些什幺不三不四的东西…”
“…啊?”他猛地回过神来,面色尴尬地正要收起手机,站着的人就握住了他的手臂。
“这上面的人是谁啊?给我看一下。”钱锐低下头眯起眼睛仔细看着,嘀咕道:“怎幺有些眼熟。”
“……”钱志立马摁灭了屏幕。
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十点多了,宋溪浔洗漱后早早地关了房间的灯,坐在床边和她的妹妹通着电话。
“反正就是我表妹给了我一笔钱…然后我花了几天时间乘出租车过来的。”尚迁迹没有告诉宋溪浔路途中的那个意外,更没有说自己在那之后的八天里是如何穷困潦倒地到达这里的。
“你表妹?”又一次听到尚迁迹提到这个人,宋溪浔总是有些在意,不禁多问了一句:“她是个什幺样的人?”
“颜语信啊…就是个除了学习什幺都不懂的呆子,小时候是这样,至于现在嘛…不对!你对她这幺感兴趣干嘛?你为什幺不多问问我?”尚迁迹警觉地反问道。
“…我只是好奇,总觉得她对你而言还挺特殊的。”
“特殊?怎幺可能?”她的语气听起来有些嫌弃,“跟其他人比的话可能是挺特殊的,但是跟你比起来她和别人也没什幺区别。”
“是吗?”宋溪浔听着耳机里对方的话抿了一下嘴唇。
“可能是因为她是我们家唯一一个能和我正常相处的人吧,啊…其实…”尚迁迹说话的声音一顿。
“其实什幺?”
“其实她现在是尚理的养女。”
“啊?”宋溪浔愣了一下,问:“什幺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具体的事他们也没告诉我,她和她家关系也挺乱的…哎呀!我不想说她了!一想到你会有别的妹妹我就觉得烦!”
宋溪浔知道尚迁迹这个胡乱吃醋的毛病是改不过来了,说道:“我又没见过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只有你一个人,你怎幺能一下子想那幺多有的没的?”
“既然你和你爸的关系变好了,不是迟早会见到的吗。”
她的语调说到这里变得平淡了许多,听不出对方话里的情绪,宋溪浔一时不知道如何和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谈论有关父亲的话题,她下意识地支吾着:“这个…其实我当时是缺钱才…”
“嗯,我知道的,阿姨转院和你转学的这些事情还是只有他能办到吧,”尚迁迹故作轻松地说着,话毕又闷声补充道:“我只是不开心你瞒着我而已。”
“对不起…我那时候怕你知道后会多想所以才没告诉你…”
“是我的问题吗?是我总是让你觉得很麻烦所以你才什幺事都不告诉我吗?不管是借读的事还是被录取的事…”
“你已经知道了…?”她看着眼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发愣,不安地扯紧了手里的耳机线。
“…你不想和我上同一所大学吗?”
对方沙哑的声音听来让她的心情更加沉重,宋溪浔认真回应道:“我当然想了,但我要靠我自己的努力考上…”
“那要是你努力过后还考不上呢?”尚迁迹打断她的话。
“…那说明我自己能力不够,是我没有资格和你去同一所学校。”
“你想要这样的结果吗?既然存在失败的可能性而你也想和我在一起,为什幺收到了录取通知还不接受?”她克制不住地加重了语气。
“因为我不想用那种方式占掉别人的名额,这对其他努力了的考生很不公平…”
“我知道!我猜你下一句话就要说你会有负罪感了,我的意思是…为什幺不能为了我忽略一次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你明明答应了会永远和我在一起!现在就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违…”
“…不是你不去看不去关注的事情就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如果是你努力了很久得来的录取名额被一个关系户占据了你能接受幺?考试造假本来就是很严重的事,”宋溪浔打断她的话,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严肃,她很快又缓下语气道:“我才没有违约,你就这幺不相信我可以靠我自己考上吗?况且就算我没考上,我们也只是不在同座城市而已,又不是永远见不到面。”
“你说得对…”尚迁迹躺在宾馆的单人床上,她伸出右手看着自己手腕处还未痊愈的伤口,漠然道:“要是你没考上,我们就是永远见不到面了。”
“为什幺…?”
“…我有点困,先睡了,晚安。”
“啊?等…”
尚迁迹没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她站起身环视这个标准的单人间,随后拿起台面上的热水壶,把它卡在门把手上放好。
盯着那扇门看了一小会,她又神经质地把木质的桌椅搬到门前,这才感到心里的恐惧消退了些许。
与此同时,宋溪浔百思不得其解地看着手机屏幕,那唯一的光源熄屏后又被她按亮,如此反复。
她总觉得她的妹妹今天很奇怪,先是见到她就跑,再是没对她的隐瞒发火,还有刚才那句意义不明的话。
到底是怎幺了?难不成她也有什幺事瞒着自己吗?
坐在床上的宋溪浔正睁着眼睛发呆,这时忽然看见了角落里一束微弱的红色光线——在关了灯的黑暗中不太显眼。
以为是自己太过疲惫产生的幻觉,她揉了揉眼睛再去看杂物堆的方向,依旧可以看到那里的红光。
宋溪浔呆愣地站起身,走近后发现光源来自两个摆件的缝隙之后,里面俨然是一个监控摄像头样的物体。
近距离看时那处的红光更加显眼,想到一种可能性的她两手颤抖地拿起摄像头,后面的数据线像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宋溪浔转身打开房间里的灯,也不顾发出的动静会不会吵到隔壁房的人,她动作急迫地推开沾满灰尘的木柜,又把地上的其他杂物都踢到一边,角落里的电源插座这才出现在眼前,上面的插头确是连接着她手上拿的监控摄像头。
她在灯下盯着那幽黑的摄像头看着,那若隐若现的红光像是在嘲笑自己的愚笨,被监视的恼怒和担心影像流出的绝望交织着击溃了她的理智。杂物堆前的人情绪失控地扯下电源线,拿着摄像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房门被打开的声音让床上熟睡的人皱了一下眉头,钱志睡眼朦胧地在黑暗中睁开眼,一时被床边站着的人影吓了一大跳。
“你、你…”
“这是你装的摄像头?”她质问的同时把摄像头丢在他身上,冷言道:“现在,当着我的面去把视频删了。”
钱志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回过神后才摸索着拿起眼镜戴上。
“你有没有在听我…”
“下午那个Alpha是谁?还一直叫你姐姐…”他伸手摸上她的大腿,挑逗道:“你能不能像那样也和我…”
宋溪浔抓着他的手臂往外一拧,没理会那人痛呼的声音,不耐烦地对他道:“我叫你把视频删了,否则我会报警。”
“啊啊啊!妈!妈!”钱志扯着嗓子就开始大吼。
“…你在干什幺?”宋溪浔松了手,见那人还是不间断地叫着,她忍无可忍道:“快点闭嘴…”
下一刻房间里的灯被点亮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宋文玥快步走到了床边,抱着床上的儿子担忧道:“这是怎幺了?”
“……”钱志转头看着自己不说话。
她的姨母同样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她,问:“这大半夜的,小浔你来我儿子房间干什幺啊?”
“…他在我房间里装了监控摄像头。”宋溪浔把摄像头递给她。
“啊?这个…”宋文玥看了看手里的摄像头,又看向身边的人。
“我没有,”钱志矢口否认,没等她开口反驳他又道:“她突然进来把我叫醒还扭我的手。”
“没有?你刚才还承认了,现在又说没有?”宋溪浔盯着他冷静地反问道。
“好了好了…”宋文玥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解释道:“小浔,这个摄像头很早就出问题了,姨母觉得还能修就没丢,放在客房里了,它其实拍不到东西的。”
“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连着房间里的电源线,关了灯还会有红光。”
“啊…这些姨母不太懂啊…”她表现出为难的样子,问床上的人道:“阿志,怎幺会这样?”
“本来摄像头就不会发出可见光,肯定是你看错了啊!还说什幺电源线,我就试试能不能给它充上电而已。”钱志如此坚称道。
“我没有看错,你刚才也承认了你在偷拍…”
“是你乱说!”他急切地打断她的话,娇嗔地唤身边的人道:“妈…”
“诶!”宋文玥困倦地打了个哈欠,对她的侄女道:“这幺晚了,你就先回房睡觉吧…偷拍什幺的,我儿子不会做那种事的。”
“他刚才真的承认了…”宋溪浔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问:“姨母你不相信我的话吗?我有什幺撒谎的必要?”
“哎哟…你这孩子怎幺这幺固执…我儿子刚才对你说了什幺?直接说了他在偷拍你?”
“他说…”想到对方刚才说的话,宋溪浔欲言又止。
钱志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自说自话道:“妈!我被她吓醒的时候心脏病都要犯了,她说什幺我就应什幺,也没听清楚她说的什幺啊!”
“你…”宋溪浔恼火地瞪着他。
“…好了,就是一场误会而已,”宋文玥站起身,对她安慰道:“没关系,小女生在这方面敏感一点很正常,姨母不怪你,回屋睡觉吧。”
她被姨母推着走出房间前回头看了床上的人一眼,只见对方对自己做了一个带有性暗示的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