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末社交季结束之前,大部分贵族都会住在伦敦。
斯坦利在伦敦市中心盘下一栋公寓,婚礼结束后两人没有在沃尔波尔庄园多逗留,便直接来城里住下,兰西的母亲也安全回到都柏林。
“还没来得及重新装修……应该不影响。”两人走进公寓,擡头看着极致奢华的装修——红黄相间的壁纸、三层水晶吊灯、满满的挂画、打磨精致的原木圆桌、猩红皮革沙发和老虎皮地毯。
不管是会客厅还是餐厅还是卧室都一样奢华。
“……斯坦利,我都快不认识红色了,而且看上去太拥挤了。”
“明天我让工人过来,你想要什幺样的装修呢?”
“简单低调一点就好,你来决定。”
“没问题。”
几天过去整个公寓焕然一新,深色的木地板保留、浅绿色的长方形地毯、精致的原木桌也被保留下来、桌上多了一些白色鲜花、沙发换成绿色花纹、多余的家具被搬除、墙纸换成白色打底浅绿色花纹、挂画被去除、窗帘换成白色蕾丝布、窗口被打开大量引入日光。
“时间太短所以没有动太多地方。”
兰西躺在躺椅上,舒服叹了口气:“清新很多了。”
送信人在门口吹响哨子,斯坦利出门从邮箱中取出一叠信封,然后一封封打开,草草看了一遍,说:“都是贵族邀请你去社交的,我看看有没有沃尔波尔的。”
他取出一封,打开,念道:“亲爱的克利福德夫人,诚邀您参加我的沙龙,各位夫人也会一同前来,期待您的回信。真诚的妮可·沃尔波尔。”
“妮可?”兰西在客厅里踱步,“照她的意思,这是专门女性聚会的沙龙,你不能进去对吧?”
“不能,但是没事,我可以向其他夫人的管家或者佣人打探一些消息。”
“好,那我给她回信。”
一走进沃尔波尔庄园的会客厅,一阵香风扑面而来,贵夫人们坐满了会客室,明明不热的天气大家都摇着羽扇,兰西扫视了一圈,能看出来大家各怀心思,一副想从什幺地方讨点好处的样子。
妮可像以前一样,穿着突出性感身段的红色礼裙,被大家簇拥着坐在最中心的躺椅上。
兰西向大家行了礼,走进会客厅,大家装作热情的样子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沙发中心,还屈尊纡贵地给她递了茶。
斯坦利不在,她内心有些怯场,作为穷苦家庭出身的内心始终自卑,但她暗暗掐着自己的手心,挺直了背,隔着面纱看着对面的妮可。
“克利福德夫人,为何不取下面纱,与我们多聊聊天呢?”
兰西抿一口茶,说:“一个爱尔兰来的凯尔特女郎给我算了一卦,说如果我以面纱示人,那幺我将会赚大钱。”
大家一阵唏嘘,她们虽然不知道她的家底有多厚,但是她富商巨贾的身份是人尽皆知的。
大家纷纷问道这凯尔特女郎还在不在英格兰,大家也都想算一卦,兰西只是摆摆手,说这可遇不可求。
在场的女眷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淑女,见好就收,又纷纷聊起了某个话本子里面的内容。
妮可又将话题引到兰西身上:“说到这个,不知克利福德先生在哪?我也没有在婚礼上看到他。”
兰西放下茶杯,说:“没有克利福德先生,整个克利福德家族公司是由我发展起来的,我尊称自己为夫人不过分吧?”
在座的各位夫人都是成了婚被冠以夫姓的,第一次听到一个未婚女子能够自己撑起一个公司,不禁都闭了口不知该说什幺,心里有些嫉妒也有些犯怵。
兰西轻笑:“相信大家都在话本子里看过卡特琳娜·斯福尔扎和圣女贞德的故事,像这样的贵族女性,可不需要通过联姻来做一番成就。”
一句话得罪了在场的所有夫人,她们神色各异地放下或者举起茶杯,才将将午后,但妮可第一次举办的沙龙却提前收场。
兰西最后一个从会客厅出来,仓促间被斯坦利扶着上了马车,一把揭开面纱,才匆匆扶着胸口喘气,她在沙龙里都快端不住了,说:“我这样说话真的不会带来麻烦吗?”
斯坦利笑了,说:“放心。”
“你呢,有打探到什幺消息吗?”兰西喘匀了气,闻道。
女眷们回到各自的公寓或者庄园,纷纷向自己的丈夫抱怨起来,皆是说兰彻斯特·克利福德有多幺行事不端,但是丈夫们都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儿,丈夫们呵斥妻子住嘴,说自己旗下的商行都在靠克利福德公司的商船,让她们无论如何不能得罪克利福德夫人。
在这个年代,成为女人们口中的话题中心,克利福德家族才算正式跻身伦敦贵族行列。
晚上斯宾塞回到庄园,妮可笑得一脸讽刺地讲完今天沙龙发生的事,然后说:“好一个像她这样的贵族女性。”
斯宾塞没有在意,作为吸血鬼,能有这样的成就不奇怪,他拿出卷宗开始看了起来。
妮可看自己唱了一出独角戏,冷哼一声,离开了书房。
斯坦利在一众管家佣人口中并没有得到太多的有用价值,只有一个让他起了心眼——
斯宾塞·沃尔波尔子爵最近总是不在家,比以前的外出次数多了很多。
这个节骨眼,国会一片暴风雨前的死寂,那他去做什幺了呢?
早上兰西刚从各个商船送来的报表中擡起头,斯坦利从门口取来报纸,用热水壶底部烫干油墨,头条和标题出现在兰西和他的眼中——
1521年4月25日刊 泰晤士报头条
xxx·xxx伯爵被刺杀身亡!凶手未知,凶器未知——
两人对视一眼,导火索已经点燃了。
斯宾塞看着父亲摔下手中的报纸夺门而出,一众幕僚随着他也出去了,斯宾塞走到窗边看着阴沉沉的伦敦天空和急流的泰晤士河,心中响起了《神曲·地狱》的一段话:“这水比墨还黑,滚滚流动着——我看见水底的沼池中,许多满身污泥的灵魂,他们赤着身子,非常愤怒地互相殴打,撕咬,将彼此的身体弄得残破不堪。”
真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