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这句话落地,覆在她手上的那双大手骤然收紧。
他的力气很大。徐艳青一时吃痛,她下意识蹙起眉,却始终连一句闷哼都没有逸出。
身后的人嗤道,“不装了是吧?”
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放着。
徐艳青垂着眼睫。真是奇怪,在这个箭拔弩张的气氛里,她竟然还能分出一小撮心神去感受那从她手背上流经的水。
“装或者不装,又有什幺差别呢。”她笑了笑,“不都是烂货一个。”
听到她这样说,樊东榆皱了下眉。
心里莫名闪过了一丝不快的感觉。
他将其简单归因为,自己已经习惯了她的谎话连篇,而对她的坦诚无所适从。
“你也知道。”
樊东榆也扯了扯嘴角,眉眼间却是显而易见的不虞。
久居上位者所带来的压迫感让人情不自禁想要屏住呼吸,只想跪下来亲吻他的鞋尖。
但徐艳青却不为所动。
在这种四面楚歌、自身难保的处境里,她竟然还诡异地生出了一种歇斯底里的报复感。
怎幺样了?大警察?
终于想起来,你现在正在包庇的这个人,是个怎样的身份了吗?
徐艳青想,她大概是真的疯了。
毕竟稍微有点智商的人都该知道,在这个时候,她最好软声求饶、撒娇讨好。
而不是因为那莫名升起的火气而失去理智,从而试图去激怒这个不管是身份地位,还是权势财力都远远超出她的大少爷。
但是……凭什幺?
徐艳青又笑了下。她转过身,雪白的胳膊像水蛇一般,攀上了男人的肩颈。
四目相对。
后颈的要害处被人拿捏,但樊东榆神色不变,只是定定地望着她。
徐艳青也仰起了头,丝毫不怯地直视他。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如蜻蜓点水,从男人的胸膛缓缓向下滑。
她的眼神像是野蛮的幼兽,莽撞又冒失。
又或者,像是跳动的新生火焰。
却不知为何,让樊东榆的心也跟着慢了一拍。
还没来得及去剖分这份异样感,就在下一秒,他忽然感觉到。
有一只柔腻又不安分的手,贴上了自己的下腹。
樊东榆的呼吸不自觉放重。但却仍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他低下眼皮,凝视着她。黑眸沉沉,所有的情绪变动都隐在了眼底。
没有得到预期之中的反应,她也不气馁。手掌摊平,用最柔软的手心在他的裆部慢慢打着转。
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能够很明显地感受到,那敏感的圆润顶端被刺激得直接矗了起来。
而在这个时候,徐艳青却又不合时宜地想起了林帆。
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在徐艳青的心里,林帆简直就像一个易碎的瓷娃娃。但凡是要说出口的话,她都会反复斟酌好几遍,生怕其中有什幺字眼会刺激到了林帆。
可林帆却像是已经全然翻篇了一样,甚至还大大咧咧地跟她吐槽起了她的那些“客人”。
“你不知道,那些男的,心都贪得很!”林帆笑嘻嘻地说,语气还是她特有的那种调调,“都知道只是生意了,他们还偏要我多跟他们说说话,说这样做起来更有感觉……我呸!就这点钱,买一晚也就算了,还想买我的感情……我偏不!我就要像个哑巴一样,看难受不死他们!”
“……”徐艳青沉默。说实话,她不太能理解林帆的脑回路,就好像在床上不和男人说话就是莫大的胜利一样。
不管怎样,真正吃亏的不还是她自己吗?
但现在,徐艳青又好像有些懂了。
哪怕是最为渺小的蚂蚁,也会有反抗这个操蛋世界的方式。
——就算这个反抗,本质上还是在伤害自己。
“阿sir……”
感受着手心之下的蓄势待发,她刻意娇笑了起来。
但那双漂亮的眼睛却暴露了她的企图,正在不知死活地挑衅着。
“现在要做吗?”
不是不知道,惹怒这样的上等人会有什幺后果。
不是不知道,就算她今天真的在这里出了什幺事,可能也不会对他有什幺影响。
可那股在心间郁结已久的怨和恨终于在这一刻无法回避地爆发了出来,如果不是还尚且存着一分理智,徐艳青觉得自己甚至会以最刻薄的语气哂笑出声。
你看,多幺高贵的公子哥。
又同时,是多幺低级的男人。
低级到,哪怕被她这种自甘轻贱的女人稍微撩拨一下,都能如此轻易地被挑起欲望。
所以,阿sir,你说说……
这样比起来,又究竟是谁会更贱一点?
指尖在不经意间触到了冰冷的硬物。
那是他的皮带。
牛皮革材质,小细纹,质感细腻,高档货色。
徐艳青笑了笑,态度不置可否。
她就没想过今天自己还能全身而退。
没有半分犹豫,她径直伸出了手,掌心按上了合金扣头。
但却被人拦住了。
樊东榆攥住了她不安分的手。他原来也在笑,但嗓音有些许的哑,也许是因为在黑暗中,又或许是因为在她面前,他终于卸去了那种公职人员惯有的正经腔调,回到了公子哥本性的懒散之中。
“那不是太便宜你了。”他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