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海离开后,霍甘棠大发雷霆,动用所有关系人脉,一整晚寻不到霍晚风半点消息。无奈,凌晨三时老爷子带一封地契合同,压万贯家财亲临陆庭,憔神悴力,力保孙女无恙。
不巧,陆季川正在杀人。
内堂中,上好紫檀木桌椅连同四五尸首整齐排列,深色羊绒地毯浸满鲜血,正前方,关二爷神像肃穆森然,怒目圆眼映照男人一身杀气。
他半蹲着,一脚踩在那人肩膀,手拿一把军用刀,锋利刀刃撕裂皮肉,穿透心脏血管迸裂,殷红血液溅在他脸,一波三折,在英贵间添杀戮。
这世间令他疯狂的无非有二,遇见霍晚风之前,是这刺鼻的血腥气。
此时,陆洪全身心铺就细仔身上,实权被架空,半数亲信具已夭折。
风雨半生老人碰壁,茶凉了一盏又一盏,霍甘棠于外厅等三小时,来人却不是陆季川。
“霍老,劳您亲驾。”叶淮安率先开口,佛珠轻转,如玉面容掺几分半真半假恭谨,“抱歉,季川有些私事,任何事您吩咐我就好。”
“叶淮安。”他简洁自我介绍。
这一刻霍甘棠明白,掌家印是借口,虹湾更是捏词,陆庭想要的是百年霍氏坍塌,是江洲绝对的话语权。
年少上位者移天易日,霍晚风不过是第一步,是警醒亦是示威。
更何况亲情筹码本就是这世间最锋利的刃,任何交涉都显得苍白无力,再多努力也难抵这无妄之灾。
三日后,何尧被赌楼设计撕票,连尸身都无音信。霍氏资金被掏空,股价跌了又跌,风雨飘摇。
霍琴音死在去祭奠何尧的路上,是车祸亦是“意外”。
一时间江洲版报无二事,洋洋洒洒尽是霍氏戏文,影后死于非命,吸粉自食其果罢了,长孙女失踪生死不明,霍氏捞财报应不爽!人云亦云,流言也成真。
路人唏嘘,仇家畅快。
“是你!”霍晚风转身看他,眼角猩红,泪如雨下。
陆季川颦眉,他有着与生俱来的强大气场,尽管西装革履也难敛其中阴翳。“晚风,不要浪费时间,见你阿爷一面,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是啊,他是慈悲的神,感化你入九九轮回,尝尽心酸苦痛,殊死折磨,你要三拜九叩,谢他善心大发,普度苍生。
脚下有千斤重,霍晚风艰难向前于面对遗像跪下,她张口却失声,像一具只会流泪的木偶。
“晚……晚风……”年迈老人不可置信开口。
霍晚风含泪点头,又摇头,抽泣着不知所措。
霍甘棠却倒下,狮头手杖断裂,亦喻示百年霍氏坍塌。福叔call来白车,她丧失思考能力,颤抖握住褶皱横生的手,最后一根稻草也即将崩裂。
白墙白衣,或许医院也是一方无形灵堂。
霍老进急救室,江州记者将医院围个水泄不通,话筒灯光摄像头,痛不关己谁又会感同身受,他们只在乎老爷子几时几分咽气,豪门秘事劲不劲爆,自家新闻够不够头条。
霍甘棠重症观留室中昏迷三天,霍晚风守在门外几乎昼夜不歇。
一日三餐陆季川都亲自来送,顺带吩咐阿海处理蹲点记者,真可笑,一切一切皆因他起,伸一伸手,他又成霍氏最后依仗。
霍甘棠醒后得失心疯,半清醒半糊涂,霍晚风守在他身边,爷孙俩相互依偎哭哭笑笑,外人看来都悲怆至极。
1983年冬月二十三日,也就是霍甘棠苏醒后的第七日,朽迈老人回光返照,在霍晚风的陪伴下回到霍宅。当晚,凄厉大火吞噬整座宅院,霍甘棠端坐在正厅紧抱女儿黑白遗像,身侧断裂的狮头手杖反射微弱的光……
滔天火光中,有人痴痴地嘶笑,亦凄凄地呜咽。
霍晚风被锁在地窖密室中保全一条性命,阿爷临走前给她一封手书。
“
抱歉晚风,请原谅阿爷的狠心,留你孤身一人在这世间。
亲眼目睹你的母亲被毒瘾折磨十几日,阿爷自私地想,或许死亡是她的解脱。
晚风,阿爷无能,没有寻到你父亲的尸骨,在陵园为他做一方衣冠冢,若有机会你去祭一祭他。南市江门是霍氏世交,昨日,我写一封亲笔信连同掌家印一同存放在密室暗格,你活下来,改头换面去南市重新生活。
这是阿爷想到唯一保全你性命的方法,囡囡,不要背负仇恨,不要伤心,更不要哭泣。
我去寻你阿婆,但愿我们能保佑你余生平安,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