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寿宴在即,沉默要带蒋雾回去一趟。
沈宅新迁在半月弯山顶,需绕着盘山路上去。
半月弯整块山头都是鳞次栉比的建筑,沉默在原基础上扩建了沈宅规模,上到别墅、宅院,下到佛祠、小型医院,无一不有、样样齐全。
司机是特聘的职业车手,环着山路也开得如履平地,蒋雾吃过晕车药还是不舒服,胃里酸味一阵阵涌上来难受,脑袋也跟着发懵,整个人安静缩在沉默怀里。
北城这几天接连下了很大的雪,车开到沈宅时,佣人还在清扫通往庭院的道路。
温啉在大厅亲自指挥寿宴准备现场,见沉默匆匆路过连招呼都不打,脸上涌现愠色。
诸林思头一天就带着贺礼赶到沈宅,两家是世交,她从小就能在沈家自由进出。
她知道沈老爷大寿,沉默再不情愿也会回来,而温啉执意阻挠沉默娶那个女人,所以俩人到现在都没举办婚礼。
没到最后一刻,自己就有机会。
精心打扮一早上,掐算着沉默到老宅的时间出房门,谁知在二楼撞上火急火燎往楼上走的男人。
“沈...\"
沉默手臂收紧,衣角擦着诸林思而过,不一会消失在三楼转角。
只是一瞬间擦肩而过,她也看清了被抱着的那个人是蒋雾,而沉默皱着眉,脸上充满担忧、心疼。
诸林思认识的沉默,阴沉、喜怒不形于面,即使那几年受到最不堪的谩骂与冷眼,也未流露过任何其他表情。
咽下嘴里的默字,心有不甘地盯着那个转角,嫉妒之火瞬间燃烧。
蒋雾昏昏沉沉睡了一觉,睁眼看到头顶陌生的床幔,好久才忆起自己跟沉默回了沈宅。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床头留有小灯,淡黄色灯光由里往外一圈比一圈淡。
闭上眼又懒上一阵才起身去衣帽间,她生得美,身材匀称,随便打扮都是绝色。
来往宾客都聚在前院,相比起来,住宅这边清净不少。
沉默在楼下厅里坐着,旁边诸林思正殷勤地往小盘里剥提子。
男人不为所动,手肘搭在膝盖上,见蒋雾踩着高跟鞋款款而下才动手接过诸林思递过来的盘子。
“谢谢。”
诸林思始料不及,欣喜之情刚溢于表,下一秒男人迅速起身离开。
沉默走到楼梯旁,单手搂住蒋雾的腰,直接将人从还剩两阶楼梯上抱下来。
蒋雾一直看着脚下的路,未注意到沉默一直坐在厅里等着,惊呼一声,堪堪搂住男人脖子,稳稳落地后眼前递来一盘剥好的玫瑰提。
“你怎幺在这。”
沉默见蒋雾没有穿他准备好的衣服,反而是换了紧身鱼尾裙,外搭一件毛绒长衫。
颜色虽素,却凸显女人玲珑有致的曲线。
“我替你准备的礼服呢。”
“爷爷寿宴,晚辈素一点好。”
“不喜欢。” “你会冷。”连着两句后又接着说,“会有人觊觎你。”
蒋雾哭笑不得,拉着人往外走,“误了时间可不好。”
顺带接过他手里的玫瑰提趁机转移话题:“你怎幺知道我想吃......”
后面的话随俩人走远消失在门口,诸林思愣愣地看着沉默离去背影,指间未干的提子汁黏腻得让人心里发堵。
温啉跟各富家太太在前院喝茶,六个女人,一百三十六个心眼。
这些女人表面一副恭敬讨好的样子,皮面下却满是嘲讽不屑与鄙夷,引着无硝烟的唇舌战争。
毕竟在没入沈家前,温啉曾是个低贱的站街女,靠卖身一步步爬上如今地位。
温啉转了一下右手腕上的玉镯子,脸上维持着得体言笑,暗自无声叹口气后瞧见一个拔尖身影进到院子,整个人又突然放松下来。
纵然鄙夷又如何,如今的沉默,在商政两道都有很大的权力。
沉默,就是她无上荣耀地位的象征。
面前宾客错开,温啉又注意到旁边跟着的蒋雾,沉默路过之处,不少人都向其示意讨好,但男人都置之不理,心思全撂在身旁女人身上。
这才看清沉默手上拿着一小盘子,而蒋雾正从里面捏起东西放进嘴里。
身子微动,后又稳住坐着。
温啉攥紧玉镯,盯着蒋雾的眼神越发狠绝。
......
蒋雾起晚没吃东西,肚子饿得慌,而沉默身边一直有人凑近想要同他商谈,她只好趁着沉默被众人围住之际,放慢脚步悄悄往餐食区走去。
沉默隔着人群向她投来一记警告眼神,示意不准去太久。
蒋雾背着手往后退,调皮眨眼表示收到。
附近都是甜点,蒋雾喜肉食,便顺着院外的路往另几栋房子内厅走去。
端着盘子刚夹起一块小肋骨,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不屑的嗤笑。
蒋雾动作顿住,后像没感应似地继续挑晚餐。
“沉默到底看上你什幺。”
蒋雾往盘子里加了几片西蓝花做装饰,头也不回反问。
“你看上沉默什幺。”
诸林思双手环胸,言语讥讽,“这些吃食都只是摆设,宾客再饿也没人会如此不重形象在这挑拣。”
蒋雾放下食夹,摊手道:“这不就是了。”
诸林思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噎住,没反应过来。
“沉默就看上我这点。”
“连婚礼都没有,你有什幺脸呆在他身边。”
蒋雾端着食盘往附近桌子走,不在意飘来几句话。
“所以你还有机会,喜欢他就去争取,在这同我较劲...”
她回身,扬起一个笑容,显得魅惑无比,“没戏。”
诸林思嚣张拨扈地来又怒气冲冲地走。
一小段插曲丝毫影响不了蒋雾心情,早已经历过世人的冷恶憎嘲,这点连皮毛都不算。
安心填饱自己的肚子,旁边走来一领头管家弯腰礼貌道:“蒋小姐,沈老太太要见您。”
沈老太太指沉默的奶奶,患有严重的嗜睡症,宅院新迁后独自一人住在后边别墅。
刚到,里面人就传话说老太太突然又睡过去,需得等一会。
漫天飞雪,蒋雾站在雪地里一等就是一个半小时,最后也没见成。
她看着手机里因静音错过的几十个未接来电与消息,脚下步子飞快,踩着高跟鞋往主宅赶去。
鱼尾裙限制行动,蒋雾好几次都摔进雪堆里,却顾不得自己淋得湿冷、一身狼狈,一心只想快点找到沉默。
老爷子不喜无用社交,所以这次寿宴只简单宴请了一些陈年旧友跟商官上的部分权贵,如今寿宴结束,不少路远的人都赶着下山回去,热闹顷刻退散。
她拐道进偏院,想从这里穿到主院,还没走进去,先听到女人哭哭啼啼的声音。
蒋雾朝院子里望去,见沉默插着兜站在路灯下,面前是跌倒在地的诸林思,冷光从头顶倾泄而下,印得男人的背影更加冷漠无情,不耐烦道:“诸小姐,我已有妻子,不要再以两家世交的名义纠缠。”
“可我才是沈家认定的儿媳妇,况且你们连婚礼都没有,那个贱种哪里配得上...”
诸林思一时激动,后知后觉意识到某两个字触及沉默底线,立即噤声,但为时已晚。
沉默蹲下身与诸林思平视,全身充满戾气,声音寒如冰霜。
“贱,种。”
他玩味地嚼着这两个字,忽地嗤笑出来,“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总喜欢这幺高贵地去作践别人。”
“不是的,沉默,我...\"
\"你以蒋雾名义骗我出来,死缠烂打又哭又闹耗了一个多小时,该庆幸你是个女人,否则,今晚会死在这里。”
“沉默...\"
\"嘘...别这样叫我,我太太听到会不高兴。”
“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诸林思不顾形象嚎啕大哭,不甘地厉声逼问。
蒋雾不喜看热闹擡脚折身离开,沉默像是后背装了感应似地,猛地转身大步走来,将人一把紧搂进怀里。
“这幺久你去哪了,什幺时候来的,冷不冷。”
蒋雾冻得发抖,殷红的嘴唇被冷风黏住,一时不知要先回答哪个问题,沉默捏着她下巴劈头盖脸吻下来。
诸林思看着重叠在一起的俩人,一脸惊愕气愤。
他吻得又凶又急,像头发狠撕咬猎物的野兽,不断摩擦着女人没有知觉的唇,雪零零散散飘在他睫毛上,衬得一双眸子黑不见底。
口红花在两个人唇间,蒋雾的脚踝在赶回来路上沾有雪水,此时已冷透,站立承受不住他的凶吻。
沉默在她双腿软下去的瞬间躬身将人拦腰抱起快步进屋。
雪地里留下倒地痛哭的诸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