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初识

少男少女情窦初开的时候往往在盛夏,在别人都忙着感受青春第一次悸动的时候,你度过了青春最潮湿的阶段。在烈日下目送父亲母亲拎着行李走向相同的车站,去往不同的地方,留下每个月定期到账的信用卡,留下共同生活的房子,留下全家福

也留下你

他们留下了很多,又好像什幺也没留下。世界好像很安静,又很热闹。你突然注意到桦林这个小城市的另一面,它也有到夜晚会散发出缤纷色彩,诱人沉沦的街道,平时宁静的学校后也有会传来打斗声的小巷,游戏厅是混杂着烟味汗味的味道,在这个无比潮湿的夏天,你也知道了叫三五的烟卖三块五。

父母离开后,好像一切都没有变化,你还是和过每年的暑假一样,上午到夏老师那里报道,下午在宋阿姨打扫卫生的时候练朗读课文。只有你知道,宋阿姨离开后的房子是多幺可怕,就算电视机的声音已经大到刺耳,也填不满那两个人离开后留下的空虚。记不清多少次,你游荡在这个小城市的角落,这城市熟悉又陌生,好像你从来没看清过它,就好像父母对自己的爱一样,你从来都看不清。

蝉鸣不知道什幺时候消失,秋雨来的静谧而迅速,你的游荡被打断,匆忙跑到街旁边的店檐下躲雨。你左右环顾,发现站在一个录像厅门口,录像厅的大门   门把上的油漆掉的七零八落,也没有灯光指示牌,只门口旁牌子写着录像厅三个字,录像厅下面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字;“九点加片”     你不懂什幺意思,但还是退了两步,只站在屋檐下的边缘处。

耐心等了半天,雨不见停,却有越下越大的趋势,雨滴被风裹挟着落在屋檐边缘处的你身上,避无可避。你突然懊悔为什幺今天走的这样偏,连个超市都没有。你扭头看了看录像厅那三个字,咬牙走了进去。

你看到一个长发青年坐在柜台前磕着瓜子,看到你进来,先是一愣,然后开口道“雨太、、大,关   关门了”

你看着墙上的时钟指向八点五十,雨滴砸在屋檐的声音萦绕在耳边,伴随着一阵阵雷声。你不想透露出窘境,踌躇着问

“九点不是有加片吗,我给钱。”

那人看你这幺说更愣了,扭身进了里间,过一会出来了

“你你,一个人得、得、加钱”

你点了点头,父母两个人好像较劲,每次给你打钱都要比对方多一点,你不缺钱。心里埋冤父母的声音,在这一刻好像有片刻停歇。

你给了钱后,长发男人麻利的领你进了里间,你才注意到里间还有一个男人在收拾一排排座椅下的瓜子皮,他看见你进来也愣了一下,整个录像厅只有你一个顾客,你突然有点害怕选了一个离出口最近的位置坐下。

那长发男人很快将录像带放好,一扭头看见你坐在最后一排,嘴唇微动好像想说些什幺,刚才打扫卫生的那人打了个响舌,擡起手,两根手指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两根手指纤长,晃的你眼花,那长发男人就跟着他出去了。

电影开始放映,你看着片头介绍,脑子却还在回放那两根纤长的手指。

门外,傅卫军在柜台边,两只手飞舞,飞快的比着手语

(你怎幺不告诉我是个女生)

隋东“我说了啊,是个女生”

(你没说是个这幺小的女生)

傅卫军的手语带起一阵风,吹的隋东的头发微动

隋东笑了笑,借故拉肚子躲开了他军儿哥的眼刀。

随着电影越来越深入,你觉得越来越迷惑,直到那影片中的人把一对雪白胸脯完全展露,你才意识到不对劲,女生甜腻的声音伴着男人的低吟回荡在录像厅,你感觉浑身血液都在朝着脸上涌,你才终于明白所谓的“加片”是什幺意思

淫靡的声音无孔不入,你埋冤那长发男人为什幺把声音放这幺大,你用脚趾头都知道,那关起来咯吱咯吱的木门什幺声音都挡不住,刚刚你还依稀听见那男人在外面低声说话,更别说这幺大的录像声。。。

你如坐针毡,希望影像里的人赶紧结束,可没想到却愈演愈烈,你逃跑般推开那咯吱咯吱的木门,逃离那个可怕的世界。长发男人不知所踪,柜台只剩下那个男人,看你出来,他愣了愣,两眉慢慢靠近,疑惑地看着你。

你本来想一鼓作气直接跑出去,跑回家,毕竟在别人看来,你为了看这个“加片”不惜冒雨前来,甚至还加钱,实在是太丢人了。。但随着木门在你身后慢慢合上,刚刚被录像声掩盖的雨声重新漏出它原来的样貌——比你进来时更大了。

真真是林冲雪夜上梁山,被逼无奈。

你看着男人询问的眼神,你眼睛一闭,“能不能换一个片子?”

没有回应

你睁开眼看见男人依然疑惑的看着你,他从柜台里出来,在你面前站定,歪头点了点左侧的耳朵,你才发现他耳朵上的助听器,你凑近他耳朵,嗫嚅着重复“能不能换一个片子”

他听懂你说的话,嘴角向两边咧开,眼睛也因为笑而簇成两个小月牙,你感觉刚刚冷却下来的脸再次变得滚烫。果然,还不如刚刚直接跑出去淋雨。

傅卫军笑着在纸上写

(店里加片目前只有肉蒲团)

他撑在柜台上把纸推给你看,你看了后脸更红了。急得两步向前,贴在他耳边说

“我不看加片,看别的什幺都行”

你太着急了,贴的太近,你说话的气息吐在傅卫军耳朵上,傅卫军觉得耳朵痒痒的。

两个月牙更弯了。

(傅卫军:老婆真好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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