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春

幼椿故作淡定地说着,“无他,唯手熟尔。”还好今日穿的袍子足够遮住了她都已经打摆子的腿,脸上被吓得毫无血色,手拿的剑都不稳了,内心早已崩溃。

伤势刚修养好就碰上青阳宫的宫内比试考核,选取前十名,为的是去参加东玄大陆的第一祭典,上祀祭。到时候祭典结束,优胜者可自选一件法宝。

由于祭典的法宝只有金丹期以上包括金丹期才能使用,故而青阳宫此次比试皆为金丹期及以上。

幼椿装完逼,利落收剑,看着牌子得分示意,她飞快地跳下武台。回到看台上,盯着双手,旁人有本命剑,她又没有自然也不可能打过,自己的水平几斤几两她心中有数,并不清楚怎幺会突飞猛进那幺多?

往高的看台望去,他们宫主是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眉毛和胡子都长的拖地,可头是光的。

邬羲和站在她的附近,没忍住跟着幼椿往最高的位置看去。

幼椿视线又瞥到武修的方阵上,武修的掌门长得好像现实世界挂着门上的年画娃娃抱大鱼,说起来,体修的掌门倒是挺像被抱的大鱼,两个眼睛像鲶鱼,左右完全各长各的。

邬羲和正经的样子,也不免思绪被带跑偏,被同门喊了好几声才回神,神色复杂地瞥了一眼幼椿。

他看了对阵表,许是太清楚她的水平,如果他想和二师姐对上,只能那场他暗自出手帮了幼椿。

“恭喜师姐了,等会儿望师姐手下留情。”邬羲和不知何时冒出来站在幼椿的身旁说道。

幼椿睨着他盛气凌人道:“你要是输了可别说是我师弟。”加油呀,小羲和!

邬羲和眉眼弯弯,态度温和回道:“不会让二师姐丢人的。”眼神晦暗地盯着幼椿的脖颈上若隐若现的青色血管。

待第二场站在擂台上,看清是邬羲和的时候,她嘴角也难免抽了一下,她刚刚和邬羲和说了什幺来着?

双双鞠躬行礼,锣鼓一响,邬羲和身形并未动,倒是幼椿足下轻点往反方向跑去,她根本打不过邬羲和!

打不过她跑就是了,想着决定自己跑离擂台,就见邬羲和冲了过来,脚掂着身体以极高难度的动作扭曲着,幼椿视线瞥了眼不远处的寒潭,灵光一闪。

让他掉下去铁定增加黑化值,邬羲和是单火灵根,水火相克,这个寒潭可不是普通的潭,跳入寒潭无异于自杀,即使勉强救回一条命,灵根也废了。

虽然作为一个天才剑修,她实在于心不忍废他灵根,但是不做又不行。

躲着邬羲和的出招,别人是本命剑,她只有一把修道剑,根本抵挡不住邬羲和,“你不地道,明知我没有本命剑!”

邬羲和缓和了出招,便收了本命剑,改为拳脚,出的罡风还是能刮伤她细嫩的肌肤,流下几滴血珠。

即使拳脚出招,他的一招一式难掩杀气的同时举止优雅,显得幼椿的每招每式略显粗鄙,隐约听见台下的人笑她像乡野间村妇杀鸡的样子。

幼椿回回刺邬羲和的要害之处,逼着邬羲和,而邬羲和则与她相反,回回谨慎避开幼椿的致命点。

但是真的要逼他于此吗?一个天才,最引以为傲的灵根被她亲自摧毁,她眼中流露犹豫,可是逼他黑化她才能回去。

“九师弟就这点能耐吗?”她用着剑,而他拳脚功夫,还嘲讽着他。

邬羲和并不动怒,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寒潭,在她挥剑一刻,擡手助她一臂之力,把自己送入寒潭。

身形太快并未看清两人如何出手,只见邬羲和先是落入水中,却不承想幼椿跟着跳下水。她见不得天才被毁,想着折中的办法,无论出什幺能护就护他,就随着邬羲和跳下寒潭。

寒潭,响起一声巨大的水花。

“啊啊,幼椿和邬羲和都是单火灵根啊!”

青阳宫里的寒潭底下住着一只万年灵兽,霜凌龟,也因它在底下住着,提供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以及寒气。

幼椿瞪大着双眼,寒潭这个章节她想起来了,原文里器修世家出生的大小姐不幸落入寒潭,最后是邬羲和把大小姐救了上来,可惜寒气入体已经不是灵根废不废的问题,是已经没命了。

尽管如此,清霞居的掌门还是念同为单火灵根救同门的自毁行为,将邬羲和收为义子。

单火灵根更适合去器修与丹修,只不过剑修的包容性更强。

谁知道阴差阳错还是在完成书中的剧情,刚好,邬羲和黑化而她功成身退。但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大小姐死了,那幺被男主收入后宫的人是谁呢?

幼椿强迫自己不去想了,当务之急是掏出乾坤袋里的闭息丹扔进嘴里,先在水下呼吸才行,她快憋死了,大口喘了两下气,才去找寻邬羲和的身影。

水下并不像岸上看着漆黑一团,而是透着清澈的莹蓝色的光,阳光可以穿透整个水池,清楚地看见邬羲和在底下看着她。

莹蓝色的光线像是活了过来的生命力缠绕着她的四肢,稍一挣扎捆得更紧,求救般的视线望着邬羲和,他的眉眼还是带着和煦的笑,可他转身之后往深处游去。

幼椿见邬羲和的举动,不知道他要去做什幺,只好先吃的闭息丹。凝着气,却发现在水下受阻。

闭眼听见水流的波动,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就像被汲取了一般。只觉得眼前慢慢发黑,视线内的黑块一点点铺满。

像是死之前的走马观灯,脑海里出现的是这位原本大小姐的一生。作为一个器修世家的大小姐怎幺会去上风凌,是因为作为一名修士只要温养出一把本命飞剑就能够被称作剑修。

所以她拜入了上风凌,可剑修平日里最为刻苦枯燥,日复一日的挥剑,讲究的是心剑合一。大小姐还是骄纵惯了,不愿多练,每日签到就跑去玩。

外加上她温养出的武器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剑,本命飞剑就是拥有一些特殊神通的由自身温养出来的东西,他们的形状,神通不一定和飞剑挂钩。

剑修不过是一种主观上面的界定罢了。可大小姐眼里若温养出的不是真正的剑,那就是旁门左道,即使平日签到练的也绝非本命剑。

遇事不决,唯有问剑。

幼椿看见脑海里隐约闪烁的光,刀柄加上了刀镡,刀身已经由直变,这不是雁翎刀的形状吗?

全身乌黑,连刀身也是乌黑像枯枝像炭黑,一点都没有利刃的感觉,尘封已久都已斑驳铁锈。

幼椿擡手轻触,身上如同烧焦的斑驳窸窸窣窣地往下掉落。

大将南征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

它,怎幺会丑呢?

修剑之人,心之纯粹,纯粹到一剑可屹立于天地间,一剑破万法。

视线里有一点点光,撑在地上好一会,视线恢复了一点点可以分辨出大的色块了,但还是有很多黑蒙蒙的色块在一闪一闪。

即使嫌它丑,即使嫌剑修怎幺能温养出非传统意义上的武器,可本命没有弃她。

眼角滑落一滴水珠,溶于水中。

手上汇聚着光点汇聚成脑海中雁翎刀的形状,一剑破万法。

莹蓝色的线被两三下斩断,以她为中心扩散开一股气流,水已经碰不到她了。幼椿摸了摸本命剑,“她好像没有给你取名字,不如就跟我用同样的名字,我叫椿,你叫木春吧。”

刹那间,刀身挺直,刀尖处有弧度泛着淡粉色的光,反刃的刀身扩印着不起眼的花瓣,挥动时候带着花瓣。

幼椿挥了两下,花瓣的挥落让她短暂失神,这明明很漂亮啊。

“木春可以带我找邬羲和吗?”幼椿摸了摸刀身,刀震了震,在幼椿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刀身依然往下飞去,她的本命会带着她。

幼椿并未见到霜凌龟,水中弥漫着蓝色的液体,并不溶于水,以及她说不上来的难闻气息。

底部隐约可见一处洞穴,木春带着她来到洞穴内。

一到洞内不知是不是结界,像一层柔软的保鲜膜一样,水被完全阻隔在外。

邬羲和坐在一块奇形怪状的物体上,双手搭在膝上,看见幼椿来到诧异了一下又见她手里不一样的兵器,了然了几分,随即用笑容掩饰,“二师姐。”

“你刚怎幺跑了?”她皱着眉,表情是一脸嫌弃,像是嫌弃邬羲和没用,可是眼神里的担忧根本没有遮掩住。

幼椿表面是害怕潭底的霜凌龟躲到邬羲和身边,实则是想检查他身上的伤口,幼椿把木春收了起来,从乾坤袋扒拉出一堆有的没的得丹药,一股脑往邬羲和怀里丢,“我拿着太重了,你给我分担点!”

邬羲和看着怀里的瓶瓶罐罐,清一色都是香椿叶,沉默了半晌,才擡起眼眸,黑白分明的眼里全是自责,“二师姐,寒潭对单火灵根不利,便杀了霜凌龟取了妖丹,才没有来得及找,二师姐会责怪我吗?”又将透明蓝水晶质地交付于她手上。

他眼神里殷切的关心与自责,幼椿抿了一下嘴唇,手指甲死死掐着手心,声线绷得极紧,“要你假好心?”他也是单火灵根,自己都这样了还给她去杀怪?

眼神的担忧快化为实质,那他怎幺办?她是为了怕他被废灵根,才跳下来,现在自己反而成了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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