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缕意识时候,感官都是虚浮的。
滂沱雨夜,脏泥,寒意,地下室,躺着的人,绞痛,无数交杂在一起,像电影结尾彩蛋,最后变成耀眼的水晶灯。
耳边先听到呼吸,自己的,另一个人的,然后是心脏跳动,最后又变成沙沙雨声,面前人影晃荡重叠,无数个头挤在一起辨不清面容,蒋雾偏头继续睡过去。
这一睡到第二天晚上才醒。
细针扎进血管带来刺痛,冰凉的液体与热血相撞,人醒了,但说不了话,长久的卧躺致使虚弱,蒋雾几次试图控制身体翻身都是徒劳。
有熟悉的气味靠近,一下子声音又渐远,冰凉的金属贴上皮肤四处游走。
专家收起仪器,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沈先生,夫人已恢复。”
沉默手掌轻复上妻子手背,看见她眼睛从一条缝到完全睁开,低声叫着老婆。
蒋雾摸上眼前的脸。
眼皮褶皱层叠、颧骨突出,下巴青茬密布,整个人瘦到见骨,有想起什幺,也还记得昏迷前的事。
“奶奶呢,她怎幺样?”
沉默单手撑在她额侧,眼神眷恋看着醒来的人,慢慢低头浅吻,胡渣刺到蒋雾下巴,那块皮肤泛起粉色。
她伸手盖住那双熬透红的眼,声音虚弱柔和,“是不是一直没睡觉,红到眼尾了。”
于是艰难往旁边挪了挪空出一小块位置,沉默侧躺上去抱紧妻子,头埋进柔软胸口,锁骨至乳沟之地一片濡湿。
“我没事,沉默...”
还好醒了,还好没失去,还好你还在,还好没有丢下我一个人。
船停进港湾,在夜空下酣睡。
蒋雾醒后时常感到困倦,经常会止不住昏睡,一睡就是小半天,别墅里虽请有营养师做调理,但身体依旧不见好转,她不止一次问过山上的情况,但沉默都是闭口不言,不止如此,别墅里的佣人也小心翼翼不敢多言。
蒋雾坐在餐桌前看着新来的管事李婶领着人离开,别墅里空荡寂静,手中勺子与乌鸡汤罐的碰撞声突兀,眼神停留在旁边那碗中药上。
她在网上查过那些药渣的用途。
产后补气。
近几天喝的都是大补汤,她没有生产,补汤加中药补气,也就是说,有个生命曾从自己身体里流失。
这是她跟沉默的第一个孩子,来得太突然,是自己失职没有尽到母亲责任,蒋雾端起散发苦味的中药一饮而尽,就当是惩罚自己。
可让人在意的不止这一件事,沉默还有事瞒着,但他不开口,休想从旁人口中知道真相。
没有人聊天,沉默也不在,蒋雾趴在床上无聊晃脚,习惯性往床头柜捞手机,发现没有,懵着脑子到处找过一遍后,想起可能还在半月弯,又或者在沉默手里。
沉默那晚抱着她休息后第二天就离开了,之后一直不见人影,偶尔听见李婶打电话向他汇报自己情况,除此之外再也没见过他人。
突然想起一楼客厅电视柜旁有别墅的专用电话,她光着脚哒哒哒跑下去,结果电话线是断掉的,同时断掉的还有其他通讯线。
蒋雾蹲在地上,手里捻起那堆线,断掉的切口仿佛似曾相识。
沉默在第一次强占她后,也是这样断掉与外界联系所有通讯。
寒意串上脚背,人倏地起身往外走,别墅大门打开时,外面的雨斜飞到廊柱上,空气浮动,是热的。
雨,又是雨,没完没了的雨,春天的雨。
蒋雾赤脚出门,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小院关紧的铁门,一步,两步,慢慢接近,伸手拉开中间铁栓,铁门碰撞哐当响,外面就是柏油马路,蒋雾踩在积水里,飘雨把头发打湿。
如果是她想的那样。
蒋雾走出去,脑子里浮现两个人影,她看着斜对面马路那辆黑色轿车启动往自己这开。
如果真是那样,那幺。
黑车越来越近,相隔十几步距离停住,主副驾驶分别下来两个保镖。
蒋雾认得这两个人,外号叫黑虎跟黑豹,脑子里是一年前那个夜晚,由于太过天真以为能趁沉默熟睡偷跑出去,结果这两个人守在门口截住了。
后来沉默犯脾气,把她弄得下不了床。
那时候先开口的是黑豹,他说,蒋小姐...“沈夫人。”
黑豹走到面前恭敬道。
两年前,说的是请您回去,而现在,“沈总吩咐过,您不能出去。”
“真巧,”蒋雾抱臂冷笑,“没想到会以同样方式再见面。”
黑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蒋雾不为所动,“沉默呢,让他回来。”
黑虎黑豹是沉默亲训出来的侦探保镖,他们不会多废话一句,只机械重复“您不能出去”。
蒋雾领教过这两个人的韧性,比狗皮膏药还黏,否则自己在一年前用各种方式逃跑也不会全部失败。
“告诉沉默,不管发生什幺事我都会跟他站在一起,如果心里还有我这个妻子的话,立马回来见我。”
雨下得淅淅沥沥,蒋雾折身往回走,院子里架有花架,上面的蓝雪花在去半月弯前亲自修剪过,现已一朵朵绽放垂下来形成蓝色瀑布,在黑暗中十分显眼。
蒋雾摘下一朵,有只夜蝴蝶停在藤下面躲雨,被惊动后无力扇着翅膀往另一旁落。
专属于夏季的花都已经开了,那幺这场雨,又是属于哪个季节,是她昏迷后记忆停留的春天,还是现实中的初夏,这两个季节交替的那段时间,她是真的昏迷不醒,还是被注射了药剂。
蒋雾翻出医生开的药,上面的包装大都是被替换过,她分不清哪一瓶是带有安睡功效的,干脆全部扔在地。
黑虎黑豹向沉默汇报情况,挂掉电话不久一道车光极速飙扫过来,而后转弯开进还敞着的铁门。
只有一间房亮着灯,蒋雾站在楼上窗前冷冷注视着他。
片刻后,沉默上楼从后面拥住蒋雾,炎热夏夜,她身体未恢复受不得凉,炙热身体贴上来替她驱散体表凉气。
白色药瓶杂在蒋雾摘回来的各种花中。
沉默把人抱进浴室,浴缸里很快自动调温出水,待到蒋雾整个身子浸进温水,沉默拿毛巾帮她擦拭头发。
“奶奶呢,她怎幺样。”
沉默擦头发的手不停,换了一块继续。
“我睡了多久,今天是几月几号。”
沉默把擦干的那块撩到一旁。
“为什幺不让我出去,还断掉与外界所有的联系,你是又想把我囚禁起来吗。”
发梢沾上水,蒋雾偏头躲开沉默的手。
“是。”三个问题,他只回答最后一句。
“理由。”
“因为你只能属于我,哪也不能去。”
“你答应过我不会再这样。”
沉默扔掉毛巾,手自后探向前握住蒋雾双乳,手心填满软肉,连着心也是。
“我后悔了,你哪也不能去。”
“所以我每天只能像条狗一样在别墅里等你,你想起时就回来,没想起就像这几天一样消失不见,对吗。”
“你是我妻子,我才是你的狗。”
蒋雾试图扳开胸前的手,“现在是几月。”
沉默穿着衣服一起挤进浴缸,水溢到地板。“五月。”
“所以我被迫多沉睡了一个多月……”
沉默无言掐住她脖子不准再说,粗糙灼热的手掌摸上皙白的颈,薄唇带着狠意吻下去,四目相对,蒋雾才发现男人眼睛依旧猩红。
“你的眼睛......唔”
沉默手上用了劲,蒋雾呼吸不畅,手同样掐向他脖子,没用,趁着还有力往下捏了一下男人器根。
半勃状态的巨物受痛,沉默嘶地一声撤开。
蒋雾捂着脖子往一旁咳嗽,刚才的力道差点把她弄窒息。
“你又发什幺疯。”
碎发遮住原本红眸,他的唇泛白抖动,濡湿鬓侧分不清是汗还是水,十指向拳心紧握着,指关节跟牙关咯咯作响。
黑豹打来电话时,沉默正在接受心理医生治疗,之前每一次发病都靠暴力或者自残方式解决,只有这一次选择极力忍耐。
他害怕蒋雾看到真正病发的自己,所以在她身体允许情况下命医生往点滴里参杂安睡药物。
躁郁症无法在一时之间控制住,未出世的孩子,奶奶离世,沈自寒失踪,司文家的逼迫,一桩桩一件件全压在他一个人身上反而恶化病情。
沉默原本想控住病情再让蒋雾醒来,但医生说她的身体已经到了主动进食的需求阶段,无奈只能放弃原有计划瞒着她继续治疗。
在听到黑豹转达的话后,他不顾一切回来做好坦白准备,如今却得到一句“你又发什幺疯”。
所以在她眼里,他是个畸形的疯子变态恶魔......
心底有道声音在抗争反对这个想法,不是,蒋雾不是这样的人。
但沉默控制不住自己,他不紧不慢扯开身上衣裤,红眸不见情绪,在蒋雾惊慌失措间死死摁住她,浅淡勾起嘴角居高临下轻慢道。
“发疯想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