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不用说,昭昭第二天果然死活起不来。陈修屹开始还捏捏她鼻子逗她,后来一看表,没法了,昨天哭成那伤心样,这要是又迟到了还不得在心里记恨死他。
他把人从被子里抱起来穿衣服,一接触冷空气,昭昭打了个哆嗦,迷迷瞪瞪就往怀里钻,脑袋蔫蔫地埋进他颈窝,睡前心里那句“绝不再理陈修屹”的誓言早被困得抛到了九霄云外,嘴里咕哝着困,慢吞吞擡手让他套衣服。
出了门冷风一吹才清醒了点,头一扭,马尾甩在陈修屹脸上,没什幺好气儿,“不要你牵!都几点了你还非要我绑头发!我又要迟到了!”
陈修屹拎着她坐上大摩托,一路上喇叭按得震天响,风驰电掣到学校,昭昭跳下车忿忿瞪他一眼,丢下一句“以后不准再开这幺快”,转身就往学校冲。
脚刚迈出去半步,又被提着后领抓回来,再低头,手里多了份热腾腾的蒸饺。
“吃早餐。”
“诶呀!真要迟到了!”昭昭气得跺脚,丢下这句又跑了。
陈修屹翘着二郎腿坐摩托上,看她辫子一晃一晃的跑进学校,心满意足地抽了根迟来的事后烟,转头又去房管局转悠了一圈。
未成年的身份也是个麻烦事儿,日后做点生意必然处处掣肘,这一点陈修屹早有考虑,让黄毛在黑市搞了两份假的证明材料,去公安局把年龄改大了两岁。
他寻思着可以在学校边上的单元楼弄个房子给陈昭昭,这样一来出了门就到学校,也不用担心晚上折腾太狠她白天上学迟到。
这是赌球事业的成长期,也是庄家的黄金期。许多人一夜翻身,许多人倾家荡产,陈修屹跟着刘三刀,不到半年就完成了财富的初步积累。
他拎了茅台又塞了万把块的红包,房管局长乐得眼睛都眯缝,批准没两天就下来了,合同上把名字一签,他当天晚上就领着陈昭昭去了新房。
昭昭惊讶过后很快又心疼起钱来,皱眉埋怨他这种事情居然瞒着自己。
陈修屹狠狠捏她的脸,拽得二五八万大爷样,“陈昭昭你这幺抠,我要提前跟你说了你还能让我买吗?”
“谁说我不同意了!这又不会亏,而且你没看现在新闻都在说住房政策了吗,以后房子肯定也会越来越贵。我是有点心疼,又不是傻。”
“平时没看出来你脑子有这幺机灵。”健臂从后面环上来,呼吸时的热气混着凛冽的烟草味喷在脸上,“是心疼钱还是心疼我?”
昭昭从鼻子里发出哼哼,“你有什幺好心疼的?”
心底却莫名生出一种眷恋。
这感觉大概如多年漂泊异乡的游子,记忆中家乡的红砖瓦墙被时间腐蚀,逐渐坍塌成一张薄薄的菜谱,具化成一道道菜名。
北京烤鸭、麻婆豆腐、辣子鸡……
很奇特,感官会代替大脑记住遗忘的东西,经年累月,舌尖的味蕾却永远深刻清晰。
阿屹是淡淡的烟草味。
陈修屹笑笑,搂着她肩膀四处参观,她忍不住探着脖子张望,居然是个两栋的小房子,还带了院子,于是很快又欢喜起来。
房子是成品,之前有对新婚夫妇正准备住进来着,但丈夫临时被外派去日本三年,两人便盘算着脱手这房子一同去日本。
这幺一来,倒是便宜了陈修屹,直接拎包入住新房。
连床单被罩都是喜气的大红色。
少女似有所悟,悄悄低下了头,侧脸被这一室的红映得如海棠动人。
直看得陈修屹心猿意马,忍不住抱着她转了个圈,又压在床上,俊颜含笑,眼神明亮,亲昵地咬耳朵,“在想什幺?”
“没想什幺。”
“真没想什幺?”
“没有!”
“那你脸红什幺?”
……
乔迁之喜,本应宴请亲朋。
但陈修屹没打算吆喝亲戚。
他执意切断亲缘关系,更深知其不但无用,反而容易让陈昭昭软弱犹疑。
可就算知道他每个月都寄钱回去,昭昭心里还是会觉得内疚,有时候夜里失眠,爬起来看月亮。
其实也没什幺好看,夜幕几多暗淡。
惆怅的人看孤寂的月,如借酒浇愁,愁只更愁。
陈修屹可没那幺多愁善感,光着膀子下床抱她回去睡觉,昭昭不闭眼,他只好安慰说以后这房子留给他们,再留一笔钱,昭昭便不说话了,只沉默着轻轻拉他的袖子,再一点点攥紧,再攥紧,直到手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
身体里刮起萧瑟秋风,卷得一颗心飘飘荡荡,浮浮沉沉,无处落脚。
很久很久她才又开口,声音几不可闻,“阿屹,我有点怕。”
“怕什幺?”
“不知道,有时候心很乱。”她的声音听起来很茫然,带着忧伤的期许,“阿屹,要是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人就好了。”
“净说傻话。”
“阿屹——”
“嗯?要抱?”
“嗯。要抱紧一点。”
搂紧怀中娇躯,这样惆怅的时刻,他胸膛却激荡,不住吻她发顶,“姐,你小时候总因为爸妈偏心生我的气,其实我很开心,爸妈不要你,你就只能依靠我。”
后背被人轻轻捏了一下,他捉住昭昭的手吻了吻,“只有我对你好,后来你果然变得很黏我,可是姐,你真的很别扭,总和我闹脾气。”
他敛了吊儿郎当,语气认真,“姐,我好不容易才得到你。你听话一点,想要什幺我都给你。”
“可…可是…我们以…以后也不会有宝宝。”她终于崩溃,泣不成声。
这是背德的代价,一生都要如影随形的遗憾。
但陈修屹没有办法,只能这样亏欠下去。
他心里发苦,嘴上却轻松,“姐就是我的宝宝。”
“你…你胡说八道。”
“陈昭昭,乖宝宝。不哭了,哥哥哄你睡觉。”
昭昭哭得正起劲,听他这样说,瞬间脸红得要爆炸,急急忙忙否认,“我才不是,我是姐姐!你不要脸。”
“乖宝宝,不哭了,你再哭哥哥会心痛得马上就要死掉。”
“你神经病!肉麻死了。”
“哪里肉麻?你不就爱听这些酸话”,他掐着嗓子学起陈昭昭最近老念叨的诗,“我爱你,不像凌霄花,也不像痴情鸟,坚贞才是伟大爱情……”
“什幺呀!不是这样的!你都背错了!”
昭昭急得伸手掐他喉咙,故意大声骂他,装作很嫌弃的样子,心却被搅起好多甜蜜的泡泡。
慢慢的就不正经了。
姐姐的愁思最后总是变成床榻上的声声娇啼。
……
要昭昭扎头发是因为男同学嗅她头发被弟弟看到了hh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