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一片狼藉,施若宁感觉到自己的三观愈发坚强了。
段羌只是淡漠的,把街上丧尸的尸体和受害者们的尸体,拼凑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肉垫,天衣无缝。
虽然这是个解救行动,但会让施若宁想到陆智美与她语重心长说的那番话。
可悲可怖的异能。
“你是愿意这样的吗?”她轻轻的问。
一旁的赵栋哼哼哈哈出声,自称异能没个轻重,正在临时抱佛脚。奋力对着树木,实验着「风刃」的力度。
那边吵闹,并没有影响这边的沉默。
段羌侧过头,轮廓深邃还有少年气,他却在装傻:“你说什幺?”
“……如果我有「玩偶之家」,我想解释成一个治愈的异能……”那样就可以冠冕堂皇的说出口。
“治愈吗?”他的睫毛很长,但覆在眼睑上是一层阴翳。
施若宁虽然觉得这不是一个好时候,却又觉得这是一个绝不该错过的时刻:“如果你的「玩偶之家」,解释成异能手术,缝合伤口、也是可以的吧?”
异能这种东西,只有亲眼目睹,才能理解得更深入。
可偏偏,这条捷径,打一开始,段羌就没有走,没有选。
段羌会不知道吗?施若宁并不觉得。
段羌默了默,仿佛想象到什幺好笑滑稽的事,眨了一边的眼睛:“如果真这样美化我的异能,我就该是基地的红人了。说不定,爬得还比谢忱快。”
夜色逐渐浸入这座城市,他的眼睛却很亮,没有熄灭。
“是啊。”
她应和着,抿唇笑了笑,彼此都知道这样的愿景实现不了。
蓦然,段羌背过身,只有背对她,他才喃喃诉说了真话:“但我不想走那样的路。我宁愿、宁愿被所有人忌惮,不想被所有人捧着,被捧着的,就怕摔一跤,永远要提防所有人的目的。”
光和影,这是他人的目光,却不是自己舒服的位置。所以,这是他的选择。
他们没能再多说什幺,一旁的赵栋就牵着弟弟,走过来自告奋勇:“我觉得准备的差不多了,试试吧。”
“我这边也可以了。”
段羌回过身,神色如常。两个人前一秒还说着心里话,下一秒都自觉向两侧退开。这阵仗,一直在楼上无声观察的假小子,也似有所感,退避到了最里边。
赵栋护住了弟弟赵小树的脑袋,声音铿然,声音提上来:“小心了各位!「风刃」出!”
随即的呼啸,刮过面庞,比之前的小打小闹都要剧烈,无形的风化为利刃。
势不可挡!
霎时间,巨大的撞击声从头顶传来,玻璃开始分崩离析。
施若宁眯了眯眼睛,比预想的干脆,人必自救而后人助之。电梯里的女孩没有半分犹豫,蓄力一拳就打在了玻璃上。
她这一拳,拳风刚劲,千钧之重的效果。
玻璃加速碎裂,建筑外墙开始有细碎的颗粒滚落而下,发出声响。
打铁趁热,赵栋便又使出几道的「风刃」。
哐的一声,轰然作响——
女孩破窗而出,吃力用军用包护住了头部,跌落在段羌做的软垫上。
尸海里仰起身的那个女孩,被段羌抱着,双脚才站稳在地面上。
几人凑上去,才发现得救的女孩早已经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她失血极其严重,黑色的卫衣看不出来,闻却闻见一股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段羌!”施若宁不自觉喊了他的名字。
段羌没有意外,他把车钥匙交到她手里,低声嘱咐她:“去开车,要立刻回去。”
长风基地,旧校园校医室。
陆智美跟基地的医生打了声招呼,把施若宁带进来。
在床上卧着的,是他们解救到的假小子。
摘了棒球帽,那女孩面容姣好,年轻野生灵气,三样全都占了,就连施若宁这样见遍美女如云的捞女,也意识到,她稍微打扮一下,会十分吸引人。
只是,她现在是利落短发,穿着无性征的宽松卫衣。
陆智美扫了一眼床上昏睡的人,苦笑着对施若宁道:“你的每次任务,怎幺都弄得这样惊心动魄的?你不怕吗?”
“怕?哪有时间去怕?”她问起,“段羌在这守夜,是做了什幺?”
施若宁没有宿回房间,心绪不宁,在人资处那里坐了一晚上。
陆智美颔了颔首,却说了一句深奥的话:“解决问题的人,却成了制造问题的人。被认为制造问题的人,却开始解决问题。若宁,你是不是早就确信了他的「玩偶之家」,能成为救死扶伤的能力?”
施若宁摇头,她不知道,如果她最开始有这层意识,那她在交上那张能力表的时候,就可以替段羌多说几句好话。
玩偶可以被孩子肆意拆解,也可以被大人瞬间拼好。
“所以,她没有大碍了?”
“这小姑娘胸骨受创,段羌做的,可以理解接骨手术吧。只是,基地里的赤脚医生都大开眼界,段羌这小子背景不浅,做这种事,眉头也不动一下。”
施若宁隐约能猜到,段羌是医学世家出身,理论加上实践,补了年龄的短,救成这女孩的命。
她长舒一口气,这事便了了。
陆智美却用手指点她刚刚松开的眉心:“你可别把心思全放在没关系的人身上。谢忱?你就不哄哄?”
施若宁闭口不谈。
陆智美却看谢忱可怜起来,祛魅过后,她看清了谢忱的软肋,全都是为施若宁生的。
她这一次真心实意为谢忱说话:“昨晚你回来,身上沾着这女孩的血,谢忱以为是你伤的,跟要杀人似的……”
陆智美说着,又住了口。
很快异能者的耳里,脚步声清晰起来。脚步声是一个人的心音,到门口是不慌不忙,但军靴拖着步子,总是泄露出迟疑,谢忱就站在了那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