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六婆子跌打滚爬跑走的狼狈样儿,春花心下一阵畅快。
利索关上门隔绝院外丫鬟仆妇的视线,兴冲冲跑进里屋问向甄宝:“小娘子,你为何不早说有那贱蹄子的卖身契,还平生挨了半月的气?”
春花想不明白,下宜阳这半月她们主仆俩吃了不少暗亏。
那六婆子惯是个会磋磨人的,更是与徐管事熟识,他两一手掌握了府内中馈,活在其中正如凉油里的蛙。
甄宝哼笑一声,手下翻过一页从徐管事那儿要来的假账。
府上萧氏掌管中馈,丫鬟仆妇的卖身契怎会沦落到她手中,不过是:“鸡毛当令箭罢了。 ”
春花还是想不明白,不过小娘子做何事都是对的。
见甄宝手下拨弄算盘似是在对账,春花静静站在一旁研起墨来。
甄宝跟着乞儿大哥学了不少东西,算学便是其中一项学问。
下宜阳前,老爷置办物件时经过她手,便都被甄宝一一记在脑中,如今对起账来得心应手。
从假账的蛛丝马迹中,甄宝便能瞧出她不声不响的这半月,养大了两人的胃口。
从一开始几两碎文的克扣,到了如今几百两的支出,明目张胆到连名头都懒得瞒了。
合起账目,到了如今才算真正有了制衡他们的把柄。
甄宝从不是个令人拿捏的软柿子,她不过习惯了随波逐流,有吃有喝的懒散日子,却不代表有人可以欺辱到她头上来。
甄宝脸上扬笑,娇娇媚媚,叫人不由看酥了骨头。
不过如今欣赏美色的也只有春花一人。
春花小脸红扑扑的,赞了句:“小娘子近日越来越好看了。”
“就你嘴贫。”
……
六婆子气冲冲回自个小院的途中与匆匆赶来的徐管事碰了个正着。
徐管事无心行礼,赶忙说道:“六婆子,那贱妾要去了府上账目。”
六婆子心下一咯噔,原先她看甄氏是个好磋磨的,做事便没了顾忌。
从库房支出了百两,托人寄给小儿子一部分,让他把终身大事定下,剩下的算是她这幺多年在宋府功劳苦劳的补偿。
却不想那甄氏是个不显山不漏水的狠角色,就连她的卖身契都被她捏在手中。
瞧许管事面上匆匆,甚是急出了汗来,便知先前发生的那事,应是还没传到他耳中。
面上沉稳安抚了句,“不怕,我们走的是明路假账,她一个后宅妾婢定是瞧不出什幺。”
嘴上这幺说着,六婆子心下惴惴,右眼皮更是跳得厉害。
不由想起了那古话,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心下啐了句,怪力乱神。
“你先回去罢,如若那甄氏叫你过去,便将物价擡高些算于她听。”
六婆子拢了拢袖子,擡手压住右眼皮,“毕竟这偌大府邸要养好些人呢。”
萧管事原先六神无主来找六婆子,得了一句安抚倒也定下神来。
“六婆子说得是,还是小的失了分寸,昨日洛阳送来了应季蔬果,小的给六婆子送点过去。”
六婆子无心与他应付,随意应了几声,挥挥手叫人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