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风尘

绮妤回到茶楼,刚上楼梯便发现云出也在这里,笑容停滞了一瞬,本想悄悄从后面想吓他一跳,不料云芊擡头看见她,直接喊道:“师姐,你来啦!”

绮妤无奈地笑笑,云出立马回头看见她,拉她在旁边坐下,“芊芊说你去给我买东西了?”

她神秘的点头,对他耳语道:“回去再给你看。”

云出拿起杯子给她倒了杯茶,低头隐了隐笑意,绮妤接过来,悄悄摸他的手,又被云出捏住。

云芊撑着头见他们在调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头看着杯中旋转的茶叶。

云出摸着她的手,问道:“手上怎幺有油?”

绮妤缩回手,拿帕子将指甲里的油擦干净,又听见云出开口:“怎幺身上一股...猪味?”

云芊杯子里的茶水洒了出来,趴在桌上笑得直不起身子。

绮妤脸上的笑容僵住,缓缓看向云出,“你是想挨打吗?”

云出见她恼了,连忙把她的手揣进怀里哄道:“哪里哪里,想来是路过了什幺肉摊子沾染了些味。”

绮妤装作不乐意地甩开他,坐到对面去,云出这才又说:“刚才路过铺子,看到有些新奇的玩意儿就给你们买了。”

云芊惊喜地接过,给她的是对钗头符,问他:“是哥哥写的符吗?”

他点头,“店里的符只做样子,没有法力,我便自己写了,这钗头符你带着便可护身。”云芊立刻戴上去,转头问师姐,“好不好看?”

绮妤见那钗头款式别致,答声好看,看向云出,他伸手拉着绮妤的手道:“你坐过来,我再拿给你看。”

她眼波流转,媚眼一抛,顺着云出的手便坐在他怀里,云出从袖中拿出一条衣带,上面绣着繁复的金色莲花纹,末端安了个祥云子母扣,将她身上的衣带解开,亲自又给她换上新的。

腰身被收紧,低头见云出正专心将荷包和玉佩重新挂好,绮妤盯着他头顶的发旋,有一瞬间的失神,伸手挠挠他的下巴,云出有些羞赧地擡头将她拉进怀里,此时楼下的戏台里伶人声音传来,悠长的戏腔伴随着鼓声,

“他教我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这才是今生难预料,不想团圆在今朝。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线付惊涛。”

***

几日后,三人正在锦绣坊吃饭,云芊看着前面的弹唱的女子,随口道:“也不知胡姑娘怎幺样了。”

绮妤夹住她的筷子,“那我们午后便去看看她吧。”

云芊眼睁睁看着自己箸下的肉被她夹走,吃进了嘴里,不满地抱怨“师姐,你太讨厌了。”

“我讨厌?那你自己去吧。”绮妤头也不擡又给自己夹了块肉。

“不要,你跟我一起吧。”她不知道怎幺面对胡姑娘。

“那你有肉先给谁吃?”

“给你,都给你,行了吧。”

绮妤挑了挑眉,又给云芊夹了块肉,“放心,跟着我少不了肉吃。”

两人又走进谷水巷,发现胡家门口挂了两个白灯笼,云芊心里一跳,立刻跑进院子里,只见胡姑娘穿着麻布服,灵堂里放着两个棺材,她停在了门槛处,哭声传入耳边,不是撕心裂肺的嚎啕,反而是小声的压抑啜泣。

绮妤拉着云芊走进屋子里,跪坐在堂下行礼祭拜。

胡姑娘缓缓转身回头,乌黑的瞳仁布满血丝,苍白的面孔透出疲惫,“云姑娘,柳姑娘,你们来了。”

云芊低头,手里绞着头发,又听她说,“云姑娘,多谢你留给我的银票,否则我都不知如何收殓阿娘和阿弟。”

云芊还是低头,好似那钱才是罪魁祸首,催着两人的命。

绮妤问她:“胡公子确实病重,不知夫人是怎幺回事?”

朝芸擦干脸上的泪水,想起那日夜里,母亲趴在床头的哀嚎,说自己对不住父亲,对不住女儿,现如今痛失亲子,还害的女儿羊入虎口,只能一死来弥补,她当夜劝住母亲,却不料第二日阿娘便在阿弟灵堂前自戕了。

“母亲受不了打击,撞柱而亡。”

云芊走过去抱住她,泪水从眼眶里止不住流淌,“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绮妤叹了口气,走到门口,不远处走来几人,还擡着两顶小轿,轿子一摇一摆往这里来,伴随着一丝不寻常的妖气。

她立马走进去,分开还抱在一起的两人,问朝芸,“姑娘还请了谁吗?”

胡朝芸有些懵的摇头,她早已家破人亡,亲戚们自父亲被赐死后都已不再来往了。

“门外是谁?”

她提着裙子往外看,是王员外和他的家丁,还不待说话,那群人已经落脚在此处,喜婆站在门外叫着“芸丫头,快出来迎接员外。”

胡姑娘有些绝望地看向王员外,她知道,总有这天的,自那日在药铺见到他时,自己就逃不掉。

王老爷家开着全京城最大的药铺,胡夫人和胡姑娘经常到此抓药便认得了,他同胡夫人承诺,若将芸娘嫁给他做妾,以后的药膳便都由王记药铺供给,两人回去后喜娘便上门,聘礼一箱箱运来,人参鹿茸装运在箱,面对病床上的弟弟,含泪也答应了。

可现如今阿弟已经故去,如何能嫁,阿娘也不在了,她只能自己独自面对。

喜娘要拉朝芸,绮妤见她面无半分喜色,故意挡在中间,问道:“不知几位是谁?也来祭拜故人吗?”

云芊也将朝芸挡在身后,面色不善地打量王员外,满身都是草药味,看起来居然十分年轻。

喜娘不悦地郑重道:“这位是王员外,芸娘即将嫁给王员外,有你们什幺事?”

云芊一惊,这是王员外?怎幺跟李公子说的不一样?

喜娘就要把朝芸拉出来,绮妤伸手一挡,“慢着。”她紧盯着王员外,满身都是草药味,也挡不住身上透出的妖气。

她绕着王员外走了一圈,冷笑一声,“不知员外娶了几房夫人?”

王员外有些戒备地看绮妤,“我娶几房与姑娘何干?”

“胡姑娘现如今已失双亲,按理来说得守三年孝期,你竟敢现在来找人,莫不是无视当朝律法?”

朝芸此时泪水滂沱,忽然明白了母亲的良苦用心。

王员外微笑道,“我此次来不过是祭拜胡夫人,姑娘多虑了。”

“那就请吧。”绮妤让开身子,站到朝芸身前,挡住他的视线。

接过家丁递来的纸钱烧在铜盆里,云芊见他只是随意做了个样子,不以为意地移开视线,见绮妤死死地盯着,奇怪地问:“师姐?你怎幺…”

绮妤手放到她唇上,让她噤声,“待会儿再说。”

又见他装模做样地燃了三炷香,做罢便走到门口,对朝芸道:“胡姑娘,你节哀,我会一直等你的。”说罢便带着人又风风火火地走了。

绮妤施法放了只灵蝶跟上他,又转身问朝芸,“你是怎幺认识他的?”

朝芸低头,“我常去抓药,王员外开药铺,他说他经常去锦绣坊听过我的曲子,一来二去便认识了。”

云芊有些心急:“你真的要嫁给他吗?”

她摇头,“我也不愿,只是聘礼已经收了,那些药材也用了,我也不知道怎幺办。”

绮妤一笑,“没事,尽可用掉,对男人用不着愧疚,他可是想要你死。”

云芊和朝芸都猛然擡头,绮妤认真对朝芸道:“那男人是个千年人参精,你命中带煞,六亲孤绝,正是他妖法修炼的最佳药引。”

朝芸浑身颤抖,不敢置信地望着她,“六亲孤绝?是我克死父母和阿弟的吗?”

云芊见她抓错了重点,摇着她的手臂,“那个想娶你的男人是个妖精!”

她此时已经魂不守舍,眼前一黑晕倒在地,云芊连忙接住她,看向绮妤,“师姐,这怎幺办?”

“把她带进内室。”绮妤拿出点睛笔,随手画出几张符纸,分别置于她床头乾坤坎离四个方位,另一张放进随身的香包里,又拉着云芊走出,两人一起施法将整个屋子封印住,妖魔皆进入不得。

回去路上,云芊好奇问绮妤,“师姐,你怎幺知道王员外是妖?”

“因为他身上有妖气。”

“我怎幺闻不到?”

绮妤脸上笑嘻嘻,说出的话异常狠辣,“因为你功力不行,等我回去告诉云出,你等着挨骂吧。”

“...师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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