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难得下了场雪,凌空撒下漫天的雪花,纷纷扬扬,交织成白色的帘幕,几个勾搭在一起的贵公子挨挨挤挤地朝陆府角落的狗洞里偷看,果不其然,陆府家那个柔弱不胜春的二小姐正埋头寻找雪堆里的毛笔。
她在雪地上摸索着,粉嫩色大衣都快要染白了。朔风渐起,少女的青丝微微翻动,抖落了一些雪花。
“你们别挤我啊!”其中一个趴在狗洞外的墨衣少爷实在不耐烦的小声呵斥,但不料周遭太过静谧,少女猛的转头看向狗洞这边来。
少女粉衣罩体,青丝随风摆落在后背,一双杏眸勾魂摄魄,秀挺的琼鼻,粉腮因雪天朔风微微泛红,樱唇微张,如花般的鹅蛋脸动人心魂。
少爷们被这方才转身看他们的妙人失了神,他们只知陆府的两位小姐生的好看至极,大小姐陆怡随手一抚琴便是人间佳画,二小姐陆桃常年病弱,极少出现在众人视线,碰巧晓得二小姐喜画,常来后院执笔......
“你们是何人?”陆桃眨了眨水润了杏眸,站起身问到,声音不娇媚,洋洋盈耳,听上去很是舒服。
蹲在门口的丫鬟青青听见二小姐的声音,连忙站起来,顾不得怀中的画纸,连跑带跳到了陆桃身边,看见狗洞外的少年们,皱眉护住小主子。
绿衣少爷面带歉意地看着青青身后的陆桃,急忙道:“这位小姐,实在抱歉,扰了你的兴致,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随后他便左踢右踹,双手拎着人慌忙离开了,眼底净是迷恋之情。
青青听着那波人离远的脚步声,连忙转过身埋着脑袋,突然想到什幺,忙从腰间掏出一双白色手衣给小主戴上,葱白的小手有些凉,她张唇哈气,生怕她又病寒。
“在想什幺?”陆桃腾出手理了理青青耳边的碎发,杏眸澄澈。
青青按捺住心底的思绪,回望着陆桃,“桃然,我们快些回去吧,不然陆白少爷又该恼了。”
桃然是陆桃的闺名,知道的人无非是身边亲近之人。
两人携手回府院,在她们心里,规矩只是对客之道,对外礼仪。
陆桃前脚刚踏进门,就被人抱了个满怀,青青后脚跟上,瞧见是陆白少爷,便贴心关上门御寒。
陆白玄衣墨发,一根细长的精致红绳绑扎后脑的马尾,剑眉星目,瞳如点漆,鼻梁挺直,身形高大,弯腰环着双臂,怀中的少女也同样张开双臂回抱着他,陆白埋在她颈肩的脸顿时微烫起来。
“刚刚去哪里了,不是说好去逛集市吗?”陆白闷声问到,微红的薄唇似有意蹭过陆桃敏感的玉颈,引得少女微微侧头与他对视。
“刚刚去后院捡昨日丢的毛笔了,没捡着......”反倒看着一群生涩的少年。
陆白捉到她略微不一样的神色,没出口询问,喉结滚动两下,若无其事地捏了捏陆桃微粉的桃腮,菲薄的唇角微微上扬,“时间差不多了,陆怡还在外面等我们呢。”随后牵起陆桃的小手往外走。
陆桃没有过多想陆白方才的不对劲,一心都在那个狗洞外,她并非只看见那群少年,还有一个蜷缩匍匐在屋檐角落的黑色阴影,如果没有记错,那便是丞相之子楚司渊。
陆府门外,陆怡看见陆白一身墨衣,牵着后面魂不守舍的粉衣妹妹,心底难免有些不适。
她觉察到的可比这个乖巧可人的妹妹多了。
陆怡动身握住陆桃被人牵的那只小手,看了看陆白,拉着陆桃往马车上走。
陆白顿时不乐意了,看到粉衣少女钻进了马车,冷着脸踏进了另一个马车。
陆府马车在街上穿行,雪地天为了防滑,马车师傅十分重视。
陆怡看着陆桃漂亮单纯的面庞,心底又流出几丝怜爱。
“桃桃,大哥他有没有欺负你?”陆怡话刚落,不免觉得太过直白,黛腮顿时发烫。
“没有,他为何要欺负我?”陆桃敛起澄澈的眼眸,故作单纯地问。
见陆桃懵懂无知的模样,陆怡心底落下石头,柳眉舒展开来,纤手摸着陆桃的头发,“没有就好,虽说他为兄长,但我们不可跟他腻歪,免得遭他人口舌。”
“大小姐,二小姐,腮玉阁到了。”
青青扶着陆桃下车后,几人进阁楼,便散开选各自欣喜的玩意了,陆白便在离阁楼的几十米的墨书楼停下了。
陆桃带着青青走到点心铺,买了好几大包吃食,这些应该够了吧,陆桃心想,随后又买了许多保暖用的衣物。
陆桃已经提前跟陆怡道别了,青青留在了腮玉阁,避免陆白起疑。
粉衣少女踏着冬雪往茶楼街走,双手拎着厚重的东西,她知道楚司渊在那里苟且,他现在需要她。
陆桃转右街时,映入眼帘的是不远处的少年蜷着身子被一群三流混混打得趴在墙角,发抖的双腿在雪地上乱蹬乱踢。
陆桃猛的扑过去,拿出衣间藏着的匕首便向那群混子身上挥,那些人慌忙往后退,瞧见是个弱小的精致女孩,龌龊之心上脑,各个磨着手要往前走。
陆桃自知打不过,看了眼趴在地上动不了的楚司渊,连忙从腰间将荷包的碎银撒了满地。
一些见钱眼开的人扑上去抓大,深怕被别人拿了去,还有一些仍死心不改,正准备猛的扑向陆桃时,只见少女慌忙抽出玉佩,看见上面字眼后,混子怕的连滚带爬地逃走了,心底不甘但更怕被那个容府霸王抽血扒皮。
陆桃见那些人一溜烟跑开了,看来容乐给的玉佩还真有用,随后双腿颤栗地跌在了雪地里。
身边发出沉闷的呢喃,陆桃缓过来,连忙转过去支起楚司渊靠在墙上,重的陆桃闷哼几声。
楚司渊青色衣物早已褴褛,微微翁动的嘴唇显得苍白无力,却仍然艰难的呼吸着,两只眼眸与陆桃相视,淡光在空洞中往返,虽是这般狼狈,但精致的面庞却不减半分。
陆桃放下他垂在自己手间的右手,拿起荷包里的药丸往他嘴里塞。“这是止疼丸,吃这个就不疼了。”
陆桃撕碎自己的衣布,往他淌血的地方包扎,看见他这般疼痛难忍的模样,陆桃心中苦涩难言。
将楚司渊身上的伤大致包好后,陆桃把保暖衣物和吃食放在他擡手就能碰到的地方,正准备去找附近的医馆时,衣角被楚司渊扯住。
“谢谢你。”楚司渊说完便放手了,他知道她是陆家小姐,至于为何救他,他也不问了,她想走便走吧。
陆桃转念一想,把荷包里剩下的止疼丸放在楚司渊的手中,宽大的手心中有几粒黑色药丸,还有少女小手的余温......
“你早些回家吧,外面不安全。”陆桃说完便走向茶街的医馆,招呼人去救他后就转身离开了。
陆桃知道他会回去的,他也必须回去。
楚司渊蜷缩着身子,探出手将衣服胡乱往身上套,空洞的眼神盯着墙边抖掉的小块酥饼。
香甜的酥饼入口,掺杂着雪的异味,楚司渊眼角通红,一滴热泪淌入雪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