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姨太经过昨天的事,对王来越发上心,一夜辗转反侧心思都在王来身上,没注意到韩心远彻夜未归。
这会儿起身吃早饭,才想起来一直没见到儿子,便打发个人去寻。
下人回来说,“回太太话,少爷昨儿没回,宿在四姨太那儿了。”
“睡她那儿了?”
三姨太捏着调羹的手在碗里一圈圈地打转。
她自是知道儿子打小就粘流萤,一粘就粘了十四年,她几次都觉得不妥,可每每看儿子一派天真纯良,不像是有什幺歪的心思。
流萤她知道,傻丫头一个,自是不会主动勾引主子,所以她才放心地擡她做四姨太。
退一万步说,就算他们俩真有什幺苟且,被发现了,也是那丫头沉井,自己儿子顶多是送出去留洋,多见见女人自然就将她忘了,还能一辈子栽在一个人身上不成?
三姨太浑不在意地轻蔑一笑,“行,知道了,再去瞧瞧老爷起了没有,起了就让流萤过去伺候,别让老爷等。”
“是。”
“回来,”下人刚要出去,三姨太便叫住了人,她将桌上没动的吃食装了几样放食盒里,“送四姨太院子去,别让少爷饿着。”
随后她将手中的调羹往碗里一扔,将吃剩下的半碗莲子羹也放进食盒里,嘱咐道,“这碗给流萤吧,太腻,我吃不下,扔了可惜。”
“是。”
*
流萤这边已经洗漱妥当,韩心远赖了一会儿,流萤说什幺不肯在去吃他那肉棒,他也无趣地起身穿好了衣服。
三姨太的人来的时候,只瞧见流萤将脏衣服泡了准备洗,三少爷背着书包,神清气爽地准备出门。
这下人也不是傻的,进屋就偷偷打量了一圈,屋里收拾妥当,也没瞧见什幺污秽的痕迹,便放下食盒,将东西一样一样摆出来。
“少爷,太太给您带了早饭过来,吃过再走吧。”
虽是在流萤的院子里,但话却是对着韩心远说的,全然没拿流萤当个正经姨娘。
早上折腾那幺一番,韩心远果真饿了,况且他也喜欢同流萤一起吃饭,便拉着流萤一起坐下。
“看看梦兰给你拿了什幺好吃的。”
他满心高兴,直到下人将那半碗莲子羹放到流萤面前,瓷勺上还印着半枚唇印,骨瓷白勺,唇印鲜红,是三姨太喜用的颜色。
韩心远皱着眉问道,“这是什幺意思?”
下人垂着头回答,“回少爷话,这是太太赏的,说是吃不下,扔了可惜,便让我一起拿过来了。”
韩心远的兴致一扫而光,拿起那碗整个砸了出去。
“滚!滚回去告诉那老太婆,萤萤是韩府四姨娘,不是她的粗使丫头!”
流萤和下人一个坐着一个站着,同时被吓了一跳,韩心远极少发脾气,少有的那幺几次都是因为流萤。
流萤知他是对自己好,但她也念着三姨太的好,她拉着韩心远的胳膊劝道,“算了,以往都是小姐吃不下的给我,我不介意的,这挺好的东西,确实糟践了可惜。”
韩心远讨厌她回回都这样忍气吞声,将任人欺凌活成了一种自我选择。
他一扬胳膊,冲着流萤骂道,“你要点儿脸!她凭什幺这幺对你?我若是不在,你就真吃那残羹冷炙?!”
流萤被他一骂,心里顿觉得委屈,泪珠儿就掉了下来。
“我自小就没有什幺脸面,给四少爷丢人了。”
流萤缩着肩膀站在那儿,像个受委屈的孩子。
韩心远见她哭,心里就软了,怒气不但没有,反而是愧疚占了上风,他赶忙掏出手绢去帮她擦,哪知流萤哭的更委屈了,不一会儿就哭湿了一条帕子。
“小姐捡到我的时候,我连件完整衣裳都没有,若不是小姐赏口饭吃,流萤断活不到今天,小时候我就发过誓,要对小姐好,对小姐一家子好,小姐是人间的月亮,赏口剩饭也是好的,那是小姐用过的东西,剩的也是好的。”
她声音不大,如涓涓流水娓娓道来。
韩心远却越听越不是滋味儿,良久,他问出一个压在心中许久的问题。
“萤萤,你对我好,是因为我是梦兰的孩子,还是因为我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