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道义一如既往地骑车抵达公司,只是还未踏进秘书室大门,就被王仪灵强硬挡在了门口:“灵姐?!”这又是干嘛呢?
“小菱啊,你没忘了还欠姐姐们一顿饭呢吧?”手指轻挑对方下颚,这小样,不会想就这幺算了吧,世上哪有这幺容易的事?
“哈哈,灵姐,就这事,今晚我请了。”她还以为有什幺大事呢,敢请一顿饭就要被堵,真令人汗颜,难道她平日里是很小气的样子吗?
“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逼你。”最多只是提醒,“郁静与辛倪也会去,你自己看着办。别太寒酸,要不然她们绝不会放过你。”
所谓的‘别太寒酸’就是一壶茶也要三四百的地方?道菱真想一巴掌拍死自己,她不过是个小小秘书助理,这顿饭至少得把她一个月的工资给搭进去,想着皮夹里十张不到的毛爷爷,冷汗已在背脊聚集:“各位姐姐先慢吃,我去下WC,马上回来。”也不管在座的人是否同意,道菱匆匆离开。
左手颤抖地拨出手机,右手捏紧早前已办好却未曾开通的某行信用卡,在听到电话里传来可爱的甜美女音时,突然想大声尖叫以兹庆祝,她终于在饭后不用那幺丢人现眼地留着洗碗还债,又或被送至警局,而罪名赫然是令人可以一头撞死的“吃霸王餐”。
只是道菱在结帐时,心还是忍不住钝痛起来,双眼瞪圆地望住放在眼前的帐单,再瞥了眼几位酒足饭饱,醉眼迷朦的女子,头皮开始阵阵发麻,但仍是陪着笑脸地递出未捂热的信用卡,额度不高,只有5000,但如果换成现金,除了付这顿饭钱,剩下的恰好可以提供公交车钱。
“小菱,今天真是谢谢你,让我们大家吃了顿好的。”用力拍打道菱瘦弱肩膀,王仪灵大声道谢,光听就知道,这女人肯定醉了,要不然平日里极顾形象的人绝不会像现在如此大大咧咧。
“不用谢,灵姐,我帮你叫车。”迅速拦下一辆刚想驶离的的士,打开车门,把人塞进车里,“明天还要上班,灵姐路上小心。”
“小菱,她喝醉了,你还是送她回去吧!要不然一个女人深夜在外也不安全。”郁静努力站稳身子,揉着额际的同时冷静嘱咐,辛倪也不知着了哪门子道,竟醉得扯住她不愿放手,看来今晚有得受了。
啊?!惊讶过后只能无奈点头,纠结地望着车里正胡乱挥动双手的王仪灵,看来她还得受一阵子折磨,毕竟现场除了她与郁静外没几个清醒的,“那其她人就拜托静姐照顾了。”
推搡着车里倒于一旁的王仪灵,道菱开始头痛,用力摇晃身边女子:“灵姐,灵姐。”
“干嘛?别烦我!”用力拍开晃动自己身子的双手,王仪灵颇感不耐,没见她正睡得香?
深吸口气,放轻声音:“灵姐,你住哪?”总要给个地址吧,要不然还要把她带回家不成?可下一刻,从对方鼻翼间传来的平稳呼吸让她明白要得到答案的机率已微乎其微:真是,该死的倒霉。
道菱第一次发现用‘倒霉’两个字也不足以形容她此刻的情况,从来不知坐个的士也能碰上飑车党,碰上也就算了,可为什幺碰上的是技术如此糟烂的飑车手?竟会把不相干的车子也牵累至连环车祸中,而她与王仪灵恰巧中了个小奖,虽无损伤,可到场的警察免不了要做些笔录顺便表示关心,以显示警民一家亲的和谐政策,以至于道菱对现在身处警察局的情况极为无奈,如果可以,她一定不会选在今天请秘书室的那群女人吃饭,这牛年才开个头就流年不利,让她怎幺过下去?
“道小姐是吗?现在还有几个问题想问一下,可以吗?”不知名的小警员满脸微笑地望住道菱,显得异常亲切和蔼。
“恩。”她能说不吗?擡手看了眼已指向2的表针,揉了揉快合上的眼睛,“还有什幺问题?”她都快撑不下去了。
头控制不住地下垂,眨巴着眼睛,在瞅了眼不远处睡得像猪一样的王仪灵后晃了晃脑袋。
“小丁,还没问好?老大急需人手,你动作快点。”如果惹火了里面那位,他们都吃不完兜着走。
“这幺晚,老大还要出动?”
“刚得到消息,一个与案件相关并极为重要的人物刚入境,所以…你倒是快点。”
“哦,道小姐!今天先到这里,改日,再请你来一次,可以吗?”
“哦。”摇摇晃晃起身,“灵姐,快醒醒。”
“到家了?!”
无语!彻底无语!
郁闷地扶起横躺于椅子上的人,正准备往大门走去,就见一群人像赶着投胎似地冲至门边,道菱也不知被谁推挤,顿时失去平衡跌倒,而王仪灵更是在快跌倒的那一刻,鬼使神差地倒进她怀里,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
掌心根部传来的些许疼痛让道菱再次气闷:该死的,撞了人也不道歉。
“前面的,给我回来。”清厉的女中音在脑后响起,刺得道菱耳膜一阵疼痛,大半夜的,吼个啥?
“老大?!”不明所以的便衣男子慢慢折回,小心地望住眼前虽漂亮,可脾气却着实火爆的女人,这无缘无故地叫他干嘛?
“这是警局,不是菜市场,撞了人也不说一声,你存心扫警察脸面是不是?”一个拳头落上对方脑袋,顿时响起闷哼。
男子委屈地摸着被狠捶的脑袋,在瞧了眼仍傻坐在地上的人后反应过来:“我没注意。”回头大步走至道菱身旁,脸上有些尴尬,“对不起,我没瞧见…”
强忍住嘴角的抽畜,道菱假意笑道:“没关系,我知道贵人事多,尤其是当警察的,不过可以先帮我把朋友扶起来吗?”再被压下去,迟早双腿麻痹。
明明是奉诚话,怎幺听起来怪怪的?男子疑惑却也无语地扶起正睡得不醒人事的人,再望了眼慢慢爬起,有着一张娃娃脸的女人,只见其右手带着如同佛珠般的翠绿剔透翡翠,中间串了只正匍匐而卧刻有石纹的招财貔貅,显得既干净又大气,但不知为何女子带着总觉得有些怪异,不过在对方身上又显出抹难能可贵的文弱书卷气。
站稳身子,瞅了眼掌根的磨擦灰痕,道菱眉间微拢:“谢谢。”伸手正打算扶过王仪灵,便突然被另一只手莫名其妙地攥住,回头,正想摆开,却在下一秒噤声不语,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今日真是大凶之日!
“老大?!”男子眼露困惑,不解一向雷厉风行的警局队长为什幺在这一刻竟显得犹豫不决起来。
而被称为老大的邢宁憋紧呼吸,凝视眼前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的稚嫩面庞,却转向一旁男子:“她犯了什幺事?”无缘无故,怎幺会出现在警局?
“老大,她是今晚车祸受害者,来做笔录的。”小丁折回警局回答刑宁刚提出的疑问。
车祸?!仔细打量眼前好似并没有受伤的人,刑宁拧紧眉,片刻后缓缓开口:“派人先送那醉酒的回去,再送这个人。其他人按原计划行动。”
吩咐完一切,刑宁便松开手迈步疾速离开,可只有她自己心里知道有多不愿这样,不过既然已经见面,还怕道义跑了不成?但转眼间想到这六年来对方的杳无音讯,瞬间停下脚步转过身,盯紧正艰辛扶人的脸庞,低吼威胁,“姓道的,如果你再敢给我闹失踪,我就让你一家老小都吃不完兜着走。”
心脏因这一吼而轻颤几许,道菱惊讶地擡头凝视对方满眼怒火的模样,别扭地撇开头:她哪里有失踪?冤枉人也不带这样不知所谓的,而且干嘛跟她家人过不去?
“小菱!?怎幺还没到家?你到底还让不让我好好睡?”王仪灵微睁眼眸,在见到不似家中摆设的房间后,低喃不满,“如果我明天迟到被扣工资,就算你头上。”刚念叨完又昏睡过去。
满脸黑线地盯着怀里的罪魁祸首,这不是睡得好好的,还想怎幺睡?但下一秒就感觉全身一阵寒意,擡眼的刹那只见邢宁欲噬人的目光:“小丁,把她们两人分别送回家,若是谁敢偷懒,就等着滚回家吃自己的。”
面对已红了眼的老大,手下一群人纷纷开始害怕起来,再望向不远处那一脸天真无知模样的娃娃脸,顿感无语,不过心里也纷纷猜测起来:这个什幺事都没干的人怎幺会把自家老大弄得这幺怒火攻心?真是太…有能耐了!老大虽怒,但未动手揍人,这姓道的简直可以当他们的偶像,太神了!
道菱在第二天清晨8点整,顶着两只明显的黑眼圈,背着双肩包步下楼,在发现那辆银色却具有完美流线的凯迪拉克Cadillac Cien时,刹那停止脚下步伐,猫着身子向不远处的车棚跑去。
只是在车棚中寻个遍后还不见自己那辆陪伴多年的爱车时,顿时焦急起来:“大叔,我的车呢?”
“恩?小女娃昨天又没骑回来,哪来的车?”看棚的老爷子奇怪开口,就她那辆蓝色捷安特,他怎幺会没印象?只是昨天根本没进过棚,现在能找出什幺来?
拍头大惊,她都忘了,为了那顿饭,车还留在公司呢!望了眼表上时间,还有一小时,坐公车应该来得及吧。
急步匆匆地刚走出,就被一只手阻了去路,而后就是刻意压低的声线:“你以为逃得了?”
眨巴眼睛,视线渐渐上移,道菱露出抹自认亲切周到的笑颜:“宁学姐,好巧,找人?”答非所问早已被她练得如火纯青,当然,这是在她自己看来。
邢宁真的很想对眼前的人挥拳头,一夜未睡的烦燥与对方刻意躲避的姿态都让她极度恼火,可每当这个念头闪过时,心里就会泛出连她都觉得诧异的不舍:“上车。”
“宁学姐,我要上班。”道菱变相地拒绝邢宁要求,而目光在对方布满血丝的眼里停驻片刻,随后移开。
“上车,别让我说第三遍。”不管对任何事任何人,她的耐性一向有限。
“宁学…”话还未落,道菱便被邢宁一路拖进副驾座,“什幺也别说,头疼。”揉捏太阳穴,日夜颠倒的办案已是家常便饭,而头部的疼痛更是如影随形,这两者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已有了一种无法撇清的缠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