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山遍野的湘妃色瞧着的确舒心,不过大雁北归,倒也是一胜景。
甄宝驻足望去,天上盘绕群鸟时而舒,时而密。
没过半盏茶,群鸟列出字形朝北归去,独独一只飞错了方向。
“小娘子,你快看那雁迷了眼。”
“怕是忘了往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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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多处建有凉亭共游玩之人歇息,行至半山腰甄宝身子有些乏,坐至阑干歇息。
春花赶忙拿出水壶为小娘子斟上一杯润润喉。
甄宝浅浅喝上几口便摇了头,拿出帕子拭汗才有闲心看山下景。
站在高处远远瞧着,映得屋小,人更小,如蝼蚁般。
庙堂之上,他应也是如这般看着人间。
风忽地大了起来,甄宝一愣,脸上露出些嘲意,当今天子难道连心里都议论不得吗?
日落西斜,可远远瞧去还是让人睁不开眼呐。
“小娘子,帕子。”
春花惊呼了一声,手忙脚乱朝脱手往天上飞的帕子追去。
甄宝哼笑,不再去想旁的提裙跟上,眉眼里尽是春花烂漫。
李彪才知,原心跳声在耳畔可如此响亮,似鼓点般敲响。
张弓拔箭对准天上帕子就要射,双指压弦时却顿了顿收回力。
帕子乃女儿家私密之物,这幺做怕是有失分寸,遭人厌了去。
再者说,瞧他一身装扮便知是要往那深山去,若是被她瞧见,怕是会生疑尾随。
“小娘子,你在下头等着。”
风将帕子吹落于树杈,春花说着拍拍手,抓实树杆就轻巧翻了上去。
“小心些。”
甄宝来迟一步,堪堪补上一句叮嘱。
这桃花树瞧着就细,好似才植没几年。
春花一八九十斤的人踩在细枝上,一个不慎便会摔落,瞧得甄宝一颗心都提着。
“你小心些。”
帕子在枝丫尖,春花勾不着又攀高,脚下踩极细的新芽,单手勾过树朝前倾去。
可如何勾拿就离那一掌之隔。
远处飞出一石子打中树杈,帕子飘扬被春花一把抓着。
甄宝莫得回头看去,眼神在人群里逡巡,可树阴错落,一片片的湘妃色实在扰眼。
忽地有一猜测跃至心尖,甄宝呼吸滞了滞,瞳仁在惊惧下细微缩放。
莫不是,那人或许从未离了她身旁?!
就要看她落了胎才安心吗?
春花跳下树,来至甄宝跟前讨喜卖乖,“小娘子,你瞧帕子今儿还当了回顽皮猴。”
甄宝定了定心神,面上不敢暴露分毫,笑道:“不知哪位好心人帮了你一把,不然你家娘子我的名誉要被你丢净了。”
春花朝空处深深一揖,“多谢好心人出手相助。”
甄宝笑睨了她眼,摇摇头朝家邸归去。
袖中手却握成拳,每踏出一步脚心处便溢开麻意好似踏在针尖。
那日甄宝思忖,那人布下的巫蛊娃娃内藏杀机便是绝招,却不曾想过那人就暗藏在身边。
她一时忘了遮掩锋芒,便将其中门道算计说与春花听。
——却不想那日还有第六只耳。
如若那人将此事禀告,那她还能活吗?
耳旁春花叽喳声好似飘往了很远的地儿,脑中只剩儿时饿极与人抢食。
肚里一点一点被填满,身上挨的那几下便不算什幺了。
尽管身上伤势叫她差点熬不过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