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入厅堂,就见甄氏一身茶白衣裙端坐于雕花红木的太师椅上吃茶。
二人互去了眼,异口同声拱手作揖道:“见过女君。”
甄宝未作声,一时间碗勺磕碰倒是响亮。
二人维持着俯首作揖不敢起身。
等吃的差不多,甄宝才放下茶碗,拿帕子拭了拭嘴,面上几分薄怒朝旁打扇的春花斥了句,“人来了你也不知会一声,让他们好等。”
“小娘子说的是,可哪有主子等奴才的道理,奴婢替你委屈,小施惩戒罢了。”
”你啊你,怕有些过了遭人记恨,起来罢。”
主仆俩一唱一和,可字字句句都在说与他们听。
六婆子低眉敛眸站于下方,心中却不由松了口气,几日不见这甄氏手段略显小儿把戏,这下马威她哪儿没受过。
“徐管事,过两日老爷置办的车马也快到宜阳,妾瞧你一人怕是安置不过去,妾身边这丫头是个机灵的,可去为你搭把手。”
徐管事不自觉瞧了六婆子一眼,见她面无异色才张口应下。
“多谢女君烦忧。”
可心下自有思量。
听甄氏话中意思,她身边丫头派下来,明是搭把手,暗怕是监视,等学会了管事之职就要将他赶下台。
可如今刀已架在脖上,哪有找死的道理。
不过是早死晚死罢了。
春花笑吟吟朝徐管事一揖,“日后还请徐管事多加指使奴婢。”
瞧她面上笑,徐管事莫得想起府上丫鬟婆子背地里叫她的别称——小罗刹。
甄宝眼尖瞧见眉眼官司,心下了然,这二人原是以六婆子为首。
甄氏轻飘飘扫来的眼神,让六婆子心重重一跳,眼皮子不知为何又狂跳了起来,好似有极重要的事被她略了过去,却怎幺也记不得了。
“六婆子,妾听闻你家中独有一子,近日婚期将近,是何日?也让妾也去凑凑热闹,喝杯喜酒。”
六婆子脑内一片昏沉,府内知晓她有一儿之人不在少数,可知她儿婚期将近的人,她唯说与徐管事听。
此事甄氏是如何知晓?
莫非是徐管事他早以投诚,可眼角余光甚能瞥到他面上僵笑。
头垂得更低,一副温顺谦卑的样儿,“山高路远,老奴之儿不过一乡野农夫,怎受得起您大驾。”
甄宝轻笑了一声,“吃丞相府的,用丞相府的,如今老爷不在,让妾走一趟沾沾丞相府供养出的喜气还不行。“
六婆子擡眼望去,甄氏脸上笑好似从未落下过,口中调子也是轻柔婉转的,听在耳中却叫人胆寒。
耳内轰鸣不断,六婆子倏地跪下以头点地。
“女君这话,老奴受不起。”
甄宝哼笑,扬手一张纸轻飘飘飞到六婆子眼前。
白纸黑字却好似山般生生压弯了六婆子的脊梁和胸中气血。
“六婆子,百两白银够农户商家一年半载的吃用,你儿好胃口全都糟践了去。”
六婆子头重重磕到地上,想起那些因偷拿主人家物件丫鬟仆妇的下场,身子不由发起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