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崇景的手机在华妍离他还有两三步时响起。
夜风扫过耳边，眉间阴影稍霁。
震动的音效穿越半球击打心脏，接通前沈崇景掐灭了烟。
“喂。”他声音有些低哑。
“崇哥，是我。”
虞清欢在自己的公寓，她刚洗完澡，月亮被高楼遮挡大半，有零星月光洒进落地窗。
回到家她就在想，这个电话一定要打。
沈崇景同意最好，即便不同意，也能问问他什幺时候回国。
先是问有没有打扰，被允许后才继续，“ 有件事想麻烦你。”
沈崇景：“你说。”
虞清欢看着落地窗倒映的轮廓，有些忐忑。
“过两天有个拍摄，北山比较合适。”
“去外面露营太热了，能不能在北山居……”
说着说着，虞清欢语速逐渐变慢。
因为她发现自己犯了蠢，即便在北山居也是要户外拍摄，能凉快到哪去。
沈崇景却没揭穿。
他不是石头，能正常感知自己的情绪。
只是这两年习惯用绝对理性压制不该有的想法。
说的再直白一点，他不想花精力恋爱，也不想换个床伴。
至于为什幺不想，他归咎于习惯。
沈崇景清晰地听见自己说“好”。
没关系，如果秩序即将被打破就用更多筹码去稳固。
女人向来敏感，通话时间虽然不长，却足以让华妍不再向前。像被一根线牵着，她在沈崇景挂断前问向纪沉昭：“是恋爱了吗？”
纪沉昭只能说没有，事实上也确实没有。
奥克兰和申城一样，因为人工光源的干扰，夜晚少见通透，但只要有星，黑暗就有方向可觅。
华妍的声音更低：“他应该 …很难再和谁一起生活。”
*
沈崇景的私人助理效率很高。
虞清欢刚起床就接到电话，对方说已安排好一切，甚至包括湖岸的帐篷及备用电源。
抛开别的不谈，北山居本身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地方。
这里卧于湖水之畔，隔绝尘世喧嚣，张扬也孤寂，充满碰撞的自然美，而且还是拍摄北山和星月夜空的绝佳位置。
恰逢无月夜，天公作美，满天繁星，英仙座W3星云仿佛就在眼前。
找好方位，放置三角架，调整相机参数后虞清欢拿起手机 ———
几分钟前，安歆问她有没有给沈崇景打电话。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窝进躺椅，虞清欢拍了张北山居的照片发过去：成功打进敌人内部。
安歆干脆打了视频过来，她清清嗓子：“速度啊！”
“离胜利更近一步！”虞清欢笑。
其实是没想到沈崇景会同意的。
毕竟独处久了，人的领地意识会越来越强。
特别是沈崇景这种上位者，他有明确的界限感及心理防御范围，如果强硬闯入，或许适得其反。
安歆也替虞清欢高兴，只是顾虑仍在。
她故意叹气，“别高兴的太早，万里长征第一渡！”
虞清欢当然明白，“爱情就是一场革命，坚定信心排除万难，才能取得胜利的果实！”
“是是是，加油吧您！”
其实这段时间安歆也想了很多。
用纪沉昭的话来说，这个世界上大多数人都喜欢做胜率大的事，但“明知却仍然”的勇敢如果连安歆这个朋友都不能理解，那虞清欢就真的是孤军作战了。
而且虞清欢是通透的人。
她坦坦荡荡面对自己内心，爱就是爱，有什幺错。
“前几天崇哥华妍纪沉昭三个人一起吃了顿饭。”
听到华妍的名字，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虞清欢刚要细问，又见那头抓了个梨开始啃 ——— “看华妍的表现应该是旧情未了。”边啃边含糊不清地说。
“所以当初为什幺分手？”
距离银拱升起还有段时间，虞清欢换了个姿势躺着。
安歆：“您都问了八百遍了，真的谁都不知道，只知道闹的挺厉害。”
山谷幽静，阵阵虫鸣。
浩瀚星河下有风骤起，吹得林木哗啦作响。
虞清欢坐起身，看湖面波澜微动。
她张了张嘴，忽然淡淡：“算了，不重要。”
“话说回来，清欢，你要有个明确的界限”
“三个月？半年？还是一年？总不能蹉跎一辈子。”
从小就是虞清欢保护安歆，现在轮到虞清欢被教育。
“我们清欢脸蛋才华样样不缺，有的是人抢着要。”
“再搞不定咱就找个人恋爱结婚，好不好？”
视频里虞清欢红唇狐眼，眼尾像是用来勾人的，她工作时衣饰简单，但也遮不住独立张扬的美。
那头安歆还在愤慨，嘟嘟囔囔不休。
虞清欢抿了抿唇，垂下眼。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能坚持多久，只是习惯了直面痛苦，再坦白一点，不破不立。
安歆说的累了，见长久没反应，喊：“清欢？”
虞清欢这才回神，接道：“好好好，到时找几个男模夜夜消遣，去他的沈崇景。”
她起身走向湖边。
有颗落单的流星拖着长尾划过，苍穹映照下北山湖面有光体穿过浩瀚星河，虫鸣蛙叫萦绕，水泊像钻石点缀的幕布。
风还未停，遮掩脚步声。
这次轮到安歆长久无语，虞清欢疑惑，举起手机，见安歆两眼发直，张了张嘴，似是思考，隔了良久终于鼓起勇气喊她名字：“清欢…… 那个…… 后面有人。”
虞清欢肩膀一僵，尽量稳住气息。
刚要转头，就听沈崇景低喊她：“虞清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