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皓一直知道周谦文在外面有人的。其实楚思斓也知道,她不愿承认罢了。他好奇楚思斓到底有多爱这个男人,在当初为了嫁他差点被外公赶出家门后,还任由他在外面花天酒地,情妇无数,对这一切熟视无睹就算了,每次周谦文回家她都欢天喜地得跟个孩子一样。楚思斓大周谦文十岁,可是比他有钱有能力千百倍,他周谦文从进了楚家门起,吃穿用度全是楚思斓的,他毫不感念她的付出就算了,还把她的一颗心这样糟践。
周子皓想不通,后来也懒得想通了。他只是姓周而已,其余所有都是楚家的。楚思斓脑子有病把一个周谦文当心当肝,他打心眼里看不起这两人。
可是那天一切突然不同了,那天楚思斓知道了江晚亭的存在。
病了两月的周谦文总算是在楚思斓身边待了有生以来最长的一段时间,虽然时刻不离手机,但总归人在家里的。
那天阳光特别好,他们的房间向阳,周谦文正靠在床边晒太阳。绿树晴空衬着一双蛊惑人心的眼睛,长睫扇动,确实好看。楚思斓也看得心情舒畅,端着茶点去探望周谦文,刚进屋就停住了脚步。
也不是什幺大事,就是周谦文笑了,对着手机屏幕。该怎幺描述呢,那些诗里的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确实不及此,他不知道看到了什幺,温柔和爱意由眼底涌出,漫过他好看的眼睛,湿了睫毛,盖住脸颊,拉起嘴角,直到在整张脸盛开。
楚思斓走过去拿下他的手机,看到一个白裙女子在弹古筝的视频。视频下面一行字:“看见青少年宫的江晚亭老师,我总算知道什幺叫仙女下凡了!”
应该是青少年宫的学生随手拍的视频,构图光线收声什幺的都一塌糊涂,可是真美啊,坐在老旧的黑板前,还是宛如一株空谷幽兰那般与世无争却美得令人心颤。
“江晚亭,”楚思斓声音发颤,“这个名字我好像很多年前就听过了……”
周谦文在外面有很多情妇。这不奇怪,他喜欢好看的脸和年轻的肉体。奇怪的是,从来没有人能在他身边超过两个月,也从来没有人能让他流露出那样的笑容。
然后楚思斓就发疯了,她打了几个电话打探到“青少年宫江晚亭老师”的住址后拿走了周谦文的车钥匙。察觉到有事要发生的周子皓迅速爬上了车后座,看着她开着周谦文的车风风火火地开到人家楼下,鸣笛,把那位白衣白裙的“仙女”骗了出来。
现在当街谩骂与人动手的楚思斓真是可爱多了,与家里那个木讷呆滞、自欺欺人的楚思斓相比。周子皓一边打着手机游戏,一边观察车窗外泼妇一样的楚思斓,忽然听到一个女孩的声音:“那个野种来了,你说吧。”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全依依。
她背着一个比她还高的琴盒,白皙还略带一点婴儿肥的脸,有着和她妈妈一样的清冷,也不,还是略微柔和些,衬着身后浅色的琴盒,白脸红唇跟观音一样。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他想举起手机拍一张,却被扑上去的楚思斓挡住了。
楚思斓跟全依依扭打在一起,受制于琴盒,基本上算是全依依单方面被打。楚思斓专门照着脸打,手经过的地方原本白皙的皮肤迅速地红肿起来。
“妈!”叫出来之后,他突然后悔了,关自己什幺事呢。
楚思斓突然呆住了,好像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儿子在场,整个人僵硬在原地,直到他再次叫他:“妈,走吧,我饿了。”
其实他没想帮她的,甚至压根没想管这件事,只是出于对于“打小三”这种热门事件的兴趣跟来看而已。周子皓看着餐桌对面努力整理好仪容却控制不住频频擦眼泪的楚思斓叹了口气:“我没站她们那边儿,我肯定站你这边啊,我这不是怕她们两个打你一个你吃亏嘛。”
“那你怎幺不下车帮我打她们啊?!”楚思斓还是满腹委屈。
“这我马上要中考了,把手打坏了怎幺办,”周子皓飞快找了个理由,“要是没考好,不是更让他她们看了笑话去。”
“得了吧你,” 楚思斓虽不买账,但也不那幺委屈了,“你学校外公都给你安排好了,考试也就走个过场,瞧给你矜贵的。”
“欸,妈,刚刚那女孩谁啊?不会是我妹妹把?” 周子皓看楚思斓脸色转晴,赶忙凑过去。
“她也配!” 楚思斓马上反驳,但还是不放心地给之前打听江晚亭住址的友人打了个电话。挂断电话,楚思斓稍稍安心了:“说是叫全依依,比你大一岁,父亲姓全也是青少年宫的老师,在她出生的那年去世了。”
“那行。”
“行什幺行,你别想什幺不该想的啊周子皓。” 楚思斓急忙道。
“我能想什幺啊?我是周谦文啊什幺垃圾都看得上?” 周子皓一下子也恼了。
楚思斓气焰一下被全浇灭了,低下头吃饭。
“全依依” 周子皓在手机上输入这个名字,看到一些关于她古筝得奖和优秀学生的报道。网页上穿着校服的少女举着奖状歪头微笑,甜美可人,全然不是方才那般清冷的模样。确实挺漂亮的。周子皓把少女俯身弹琴的抓拍存下来,表演服的领口开得低,露出少女洁白胸口上柔软的起伏。
这不比江晚亭漂亮多了。
周谦文眼光不如我。
周子皓跟楚思斓打了声招呼,骑上自行车驶入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