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姐姐第一次相见是在十岁的夏天。
那时她父母这一对爱侣的感情在婚后逐渐消磨殆尽,草草以离婚收场,父亲在奶奶的安排下迅速与明家三小姐二婚,父亲借此提出将她接回家抚养的要求,奶奶为了安父亲的心便同意了。
或许是奶奶对母亲不满意的原因,她自小由奶奶抚养, 与父亲不甚相熟,她其实并不愿意回到父亲那里去,但是她的意见不重要,她心里也清楚,即使不乐意,她也只是向住家保姆小小发了下起床气,一大早穿好繁复的裙装被父亲的司机接走了。
在父亲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姐姐。姐姐是继母的孩子,随继母姓明,与她成为继姐妹。
现在说起对姐姐的印象她可以不假思索说出一长串的溢美之词,但第一印象她其实记得不太清楚了, 那毕竟已是许多年前,不过回想起初见的那面,她总有种目眩神迷之感。 姐姐的面容被记忆涂上一层白光,只有那抹心悸,从见到姐姐的那一刻便开始 了。
......
“原来我还有让人得心脏病的能力呢。”姐姐合上日记本,坐在床上轻轻地笑。
关鹤松开皱巴巴的睡裙角,涨红了脸:“明月瑶!”
明月瑶,明月瑶,她的姐姐,她的月亮。每次念姐姐的名字时她总是会将这三个字眼细细含过,再从口中小心地吐出,姐姐总说她说话含含糊糊,其实她只是想减轻那股莫名其妙的心悸而已。
姐姐捧住她的脸,“ 真是没大没小”这样说着,将吻落在她的眉心。
啊,姐姐。
“那姐姐呢,姐姐对我的第一印象是什幺? ” 她也在姐姐的脸上亲了一下,用鼻尖蹭蹭面前的姐姐。
“小公主?”
“哦一” 关鹤自觉无趣,实在是姐姐几乎每天都会说什幺“我的小公主”之类的,她已经快免疫了。
姐姐哼了一声,关鹤巴巴地靠在姐姐的颈窝,甜甜道:“我是姐姐的小公主,姐姐是我的大公主。”
姐姐又笑了,声带的震动随着肌肤的贴近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能顺着耳道传进她心里一般。
姐姐抱住了她,她们一起沉沉睡下了,有姐姐在,她总是可以做个好梦的。
与姐姐这样睡在一起并不经常,关父的性格比较正经严肃(明母也很严肃,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两个还蛮合拍的),关鹤小时候关老太太不允许关父抚养的事一直让他耿耿于怀,憋着股劲想证明给老太太看自己可以把关鹤培养成才,以至于关父对关鹤的要求非常严格,连关鹤总是宿在明月瑶的房间都不允许,认为这样不利于她的独立。但是二层只有关鹤和明月瑶,偶尔她会偷偷过去找姐姐。
明母不像父亲那样对关鹤要求严苛,所以今晨关鹤缠着明月瑶的腰从卧室里出来时看见继母时没有松手,反而贴过去撒娇,拜托明母不要告诉关父。
明母自然答应,拍了拍关鹤的脑袋,后看向明月瑶,明月瑶顺势问早,三人一同下楼,和关父一起吃早饭,之后司机准时过来将四人送到各自的单位和学校。
关鹤今年十四岁,明月瑶比她大三岁,十七,两人在X大附属中学初高中部,两个学部的楼群离得很远,明月瑶不让关鹤平时下课时去找她,但大课间时会专门过去和她一起吃便当,中午一起回家,到了社团活动时关鹤则会去高中部找明月瑶,初中部的社团活动和过家家差不多,关鹤不喜欢,明月瑶便会带着她去她的社团。
关父知道这件事后秉着堵不如疏的想法,专门给明月瑶的社团找了个项目让她们参与,放眼整个附中都是难得的好差使,明月瑶的社长看她俩跟看宝贝一样,生怕被别的社团挖走了。
这样的机会并不常有,关鹤不参加社团活动关父时常会给她安排别的任务,所以关鹤很珍惜和姐姐在学校的日子,而明月瑶只是面上不显,心里也很想和关鹤腻在一起,就像关鹤的姐控人尽皆知一样,她的妹控也早出名了。
原因无他,明月瑶对关鹤太好、太特殊了。明月瑶是初中部直升上来的,周围的同学大部分初中就相识的,那时候的明月瑶话少,不爱笑,独来独往,大把的人暗恋她,却一个敢递情书的人都没有,和关鹤成为继姐妹后,虽然明月瑶依旧矜持冷淡,整个人却肉眼可见的温和,在班里也有了好朋友。
课间同学三三两两去上音乐课,明月瑶低着头按手机,没有动身的意思,明月瑶的后桌李依馨戳了戳她,“瑶瑶,一会一起去音乐室吧?”
明月瑶擡起脸,眉心蹙着,李依馨见状心下不妙,不等明月瑶出声就猜到是她的宝贝妹妹出事了,她得自己去上课。
“帮我给老师请个假,小鹤不舒服,我去看看。”说完,等不及同学应声,明月瑶收起手机就快步走了出去。
李依馨老成地摇摇头,熟练地从班级储物柜扯了张请假条帮这大小姐请假。
“姐姐我肚子好痛[哭]”,关鹤上课的时候在微信上给明月瑶发了句没头没尾的话就不吭声了,明月瑶下课看到后怎幺给她打电话都没人接,这两天关鹤来月经了,理智告诉明月瑶妹妹九成九是痛经,但妹妹初次月经来的比较晚,正经经期没经历过几回,她还是急匆匆赶到了初中部。
明月瑶来的快,到关鹤班里时还差三分钟上课,班里的人已经到的比较齐了,关鹤在座位上趴着,周围有女有男在围着她讲话。
“哎,那是小鹤的姐姐吧?”
“小鹤,你姐!”
听见动静,一直闷闷不乐趴着不理人的关鹤擡起头,果真看到了心心念念的姐姐,姐姐的脸上印着红晕,额上的汗珠被阳光照的亮亮的,平息着喘息跟她说“姐姐来了”的时候,关鹤甚至觉得自己的疼痛被姐姐治好了。
“肚子痛吗?”明月瑶握住她的手。
“好痛。”这时关鹤又觉得疼痛难以忍受了。
“回家幺?”
“会被爸爸骂。”
“那姐姐带你去校医室。”将关鹤的五指紧紧扣住,明月瑶说道。
如此,关鹤便什幺也不用管了,姐姐会处理好同学、老师和父亲在内所有的事情,她只需要跟着姐姐的脚步就好了。
校医室内有独立的休息室,校医给关鹤开了些药就回了诊室,明月瑶用一次性纸杯把药化开,扶起关鹤喂给她。
怀里的关鹤面色苍白,平日那双眼睫翩跹的大眼睛都不灵动了,明月瑶看着便怜爱极了,待关鹤喝完药剂,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半是心疼半是责怪道:“以后快来例假的时候不要再吃雪糕了,我不会再纵容你。”
关鹤蔫巴巴的说道:“我也不知道会这幺痛,姐姐还要说我,罚姐姐一直这样抱着我吧。”
明月瑶收紧双臂:“你不要躺着休息吗?”
关鹤摇摇头,“我要靠在姐姐怀里。”
明月瑶没有不从的道理,她将枕头放在床头,她坐在床边靠着枕头,妹妹靠着她,就着这个别扭的姿势睡了一下午。
快放学的时候明月瑶自己醒过来了,先是看了眼怀里的关鹤,然后伸手揉了揉发酸的腰,给司机发消息让他去教室取她们两个的包,再静静待了一会儿,看时间差不多了才叫醒关鹤。
关鹤迷蒙地眨眨眼,认出身后姐姐的气息后,人还没清醒,嘴巴先凑上去亲了一下,明月瑶莞尔,正要开口,关鹤突然吧嗒吧嗒落起泪来,把明月瑶吓到了,不住地擦拭滑落的泪珠。
明月瑶道:“怎幺了小鹤?别哭了,你讲话。”
关鹤抽噎道:“姐......姐姐,肚......子好点了。”
明月瑶手足无措道:“那怎幺哭了呢。”
关鹤委屈道:“胸......胸疼,不舒服。”
“......”明月瑶还以为怎幺了,她叹口气,轻声安慰,“没事的小鹤,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之前不是喝了药吗?等经期过了就好了。”
关鹤相信姐姐,听明月瑶这幺说便乖乖地点了点头,和姐姐一起放学回家。
从学校回来的关鹤一直情绪不高,黏在明月瑶后面当个小尾巴,用晚餐时关父问起请假的事,主动提起取消了晚上的家教课她也爱搭不理,关父又说起明天上不上学的时候关鹤嘴一撅,更不高兴了,知父莫若女,她爸这就是明天只要爬的起来就去上学的意思,明月瑶取过餐巾擦擦嘴刚想说话被明母横了一眼,明月瑶便按捺不作声了,不过关父也知趣没有多说什幺。
晚上关鹤自然是要和明月瑶一起睡的,明月瑶下楼给关鹤倒水的时候在电梯口碰到了关父,关父正要到三楼去,看见明月瑶少见地主动提出让她去和关鹤一起睡,明月瑶颔首,没说她就是从关鹤房间出来的。
回到卧室关鹤还在被子里钻着,明月瑶把水杯放在床头柜上,连人带被子一起抱住了。
“姐姐——”
“嗯?”
关鹤哼哼唧唧道:“我刚刚给王医生打电话了。”
明月瑶道:“王医生说什幺?”
关鹤扭捏道:“她说,她说让你给我按一按。”
“肚子吗?”明月瑶把手放在自己脖子上感受了一下温度,“姐姐把手捂热一点。”
“不是啦......”关鹤下半张脸藏在蚕丝被里,露出那双初具风情的俏丽双目,流盼间颇有些羞赧,“是胸部......”
明月瑶语塞,平日冷淡精致的美人面瞧着显出两分呆滞。
“我、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