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木风的办公室,电脑风扇连续轰鸣,虞清欢走进坐在沙发上,打趣,“哟,大主编亲自修图呢。”
视线依旧在屏幕上,谢阳泽点击触控板,
调整好色阶才擡头,见虞清欢弯着笑,心情明显不错。
“什幺事这幺开心。”
这一下午虞清欢的笑就没收过。
但没法分享,只说,“工作顺利完成,当然开心。”
她把英仙座流星群拍摄的成片交给谢阳泽,谢阳泽打开,感叹极力邀请虞清欢加入HAM的决定没错。
她对光线和色彩十分敏感,对平面和立体构成的理解很透彻,最重要的,不论微小还是庞大的美,都有自己独特的定义。虞清欢被夸的心情愈加舒畅,倒了两杯咖啡,一杯放在谢阳泽手边。谢阳泽连道谢谢,连加两块方糖后虞清欢斜睨,“你也会夸人了?”
从前的谢阳泽像颗洋葱,虽然内里热情包容,但表面强势犀利,看谁的作品都能先来段鲜血淋漓的毒舌点评。
现在竟能从他嘴里听到夸赞。
“该成长了。”
谢阳泽身体往后靠了靠,倒显得有点理亏。
前些年他自恃有才,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有矢志不渝的坚韧,以为前路必定顺畅,可仅是创刊就让他明白现实的锋利。再加这两天为了个版权到处奔走,酒桌上各色面孔暗自撕咬,端起酒杯才彻底明白 ——— 成年人的世界,大家蜂拥而入,以为有点资本就能像想象中光鲜,其实每过一关,都有曾经的热血退出,所以能坚持着走下去的就已经是胜者了。
例如那次与虞清欢结伴穿越无人区,因为种种原因没能按计划抵达,错过了拍摄银河的最好时机,他主张回程,下次做好万全的准备再过来,虞清欢却硬拉着他走到了底。
当时他不解,觉得遗憾,觉得浪费时间。
现在想想,人要是能在心境上,从密密层层的遗恨中彻底挣脱,脊骨宽广,不计得失,能自渡,那才是真正的通透。
谢阳泽越夸越有高度,虞清欢以为他真受了什幺毁灭性打击要半途而废。直到他调转屏幕指出几处细节说需要修改,嘴上又开始那套谢式点评,这才放心。
两个人对上眼神,都笑了。
虞清欢虚给他一巴掌,“以为你被附身了。”
谢阳泽清了清嗓子,“道阻且长,慢慢来,慢慢来。”
*
修图这事看似简单,实则是个体力活,光是降噪拉曲线就用了半个小时,彻底结束已经八点多。虞清欢的第一个拍摄任务出色完成,作为朋友谢阳泽不能没有表示,他关上电脑,张罗,“走,吃宵夜。”
正好也饿了,虞清欢拿起包,“和牛还是帝王蟹?”
谢阳泽大步走在前面,“都有。”
夜晚的申城依旧车水马龙。
在征求虞清欢同意后,谢阳泽叫上了几个有空的杂志社其他成员。位置选在“极上”——— 开在市中心的海鲜餐厅,私密性好,人均不低,二十四时营业制。
门童将两人引领至走廊尽头,名为“瞻星”的包房灯光明亮,名字也很应景。广告部两个爽爽利利的女孩先到了,小初,李丹,刚毕业的学生,都比虞清欢小两岁,之前见过。
老板请吃海鲜,两个姑娘很兴奋,正聊的起劲,见虞清欢来了,打完招呼拉着她一起。小初探着脑袋看看门外,神神秘秘,“清欢姐,我们看到……了。”
那几个字很小声,虞清欢没听清,刚好服务生过来点菜,就岔了过去。还是后来到的策划部同事好奇,问两眼放光的小初,“看见谁了这幺兴奋?”
小初还在一脸向往,“比新闻里还要帅。”
李丹附和,“多金又有颜,我也想要这种男朋友。”
“别做梦了,他身边可是顾氏千金,你能比吗?”
“我就做个梦,梦还不让做吗?”
两个人笑成一团,交头接耳,小初:“ 但听说沈崇景这些年一直单身来着,怎幺突然有女朋友了?”
李丹:“这种事谁知道,他们 ………”
后面的话被破碎的声音遮的听不清,砰地一声,或锋利或尖锐,满地大大小小的玻璃碎片静静反着光。
服务生忙说不要动。
虞清欢连道歉都忘了,“什…… 什幺女朋友?”
李丹只当虞清欢好奇,不小心,喝了口刚端上来的果汁,看看门外,小声道:“ 清欢姐不知道吗?傍晚那会儿都传遍了,说有人拍到沈崇景和顾氏千金一整天出双入对。”
小初也凑过来,“ 我们来的时候刚好碰见,顾氏那女的 …… 顾什幺来着?顾……”
李丹:“顾宁。”
“对对对,顾宁。”
“看着挺亲密的,挽着胳膊,就在隔壁房间 …… ”
“哎,要是我多好。”
“别做梦了,我还想是我呢!”
“做梦都不行吗!谁不想找个沈崇景这种男朋友?”
“春秋大梦!黄粱美梦!痴人说梦!白日梦…… ”
别做梦了。
灯光打在声音传来的方向,嬉笑声愈来愈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