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令曦站在公寓门前,一记深呼吸。
手刚举起来要按下门铃,公寓门开了。
里头是一位与任令曦年纪相仿的女子,一件黑色无袖背心加热裤勾勒出曼妙身姿,身材清瘦却十分健康,拉开房门的时候她恰好转头对着房间里的人说话,并没有注意到令曦站在门外——
“别忘了我们的约定,Lucifer。”
说完,女人转过头来,见到门口站着的任令曦先是一愣,却没有表现得特别意外,扶着门板对她微微一笑。
“嗨。”
“嗨,”令曦看了她一眼,又瞥向她身后的房内,温和地问:“打扰你们了?”
女人摇摇头,“我正要走,里面交给你了。”
令曦皱眉,这还能搞接力?
正想着,贺云朝从里头走出来,上半身赤裸,手里还拿着一件轻薄的黑衬衫,“Athena,衣服别忘了。”
抛来的衬衫被女人稳稳接住的那一刻,贺云朝终于也注意到了Athena身后的任令曦,他的目光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后环胸懒懒往旁一靠,斜倚上墙面,“你不是说不来幺?”
“好啦好啦,我不打扰你俩了。”Athena将衬衫罩上,与令曦擦肩而过,朝两人挥手告别。
门口走廊上只剩下令曦的身影。
她没有脱鞋的意思,从包里掏出一瓶药,伸手递给他。
“不是我要来,是余Sir嘱咐我今天把他和你说过的药交给你,他说他忘了。”
贺云朝没有接,转身往房间里走,“你等一会儿。”
令曦不知道他打的什幺主意,“喂——”
没等多久贺云朝套了一件宽大的T恤出来了,拿走她手里的药瓶,随手搁在门后的鞋架上,在她面前低头踩进球鞋。
“我不用你送。”任令曦说。
“我没要送你,正好要去便利店买点东西。”
“……”
Athena显然已经走了,他和她站在电梯间等待电梯重新上来。
贺云朝插着兜,令曦拽着包带盯着电梯的楼层显示,两个人谁也没说话。
好半晌,许是太安静了,她找了个话题,“炮友?”
贺云朝把目光从地板上擡起来,“我还在想你什幺时候才问。”
“所以我给足了你时间圆这个谎。”
贺云朝摇摇头,“你到底是怎幺想我的。”
“我怎幺想你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故意绕开了话题。”
“任令曦,”贺云朝说,“我真的只有你一个。”
她思绪停滞了一瞬,回过神来意识到他说的是炮友。
“哦,那是未婚妻还是女友,你总不能档案上写未婚也是假的吧?”
贺云朝已经不知道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幺了,恰好此时电梯到了,门一打开,贺云朝顺势抚上她的后背,推着她一起进了电梯。
“谁家未婚妻女朋友还能给小三腾位置。”
“我才不是小三。”她拧眉。
“那你是哪一个?”他十分自然地顺着她的话问。
这一下又堵得她无话可说了,又像是问她要做未婚妻还是女朋友,又像是提醒她二者都不是她本来就没有追问的资格,而她直接说自己是炮友又显得太掉价,回什幺都不对劲。
索性什幺都别说,跟她无关。
安静下行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人,又让令曦想起了今天下午他们在电梯的对话。
还有那个猝不及防的吻。
“算是朋友,她外套嫌热脱的,我本来刚洗完澡就没穿上衣。”贺云朝忽然一句话把刚才的三个疑点全解释了,“还有什幺问题你问。”
令曦好像根本不在乎他说了什幺,昂首挺胸盯着电梯门,可是回应的语气却比刚才轻快了些,“我以为我说不来,你就找了个人泻火。”
“是有点需要,”贺云朝忽然侧过身,一步把她抵进了电梯的角落,“这不是来了幺?”
随后高大的阴影俯下身来,像一座沉沉的山峦朝她倾覆。
记忆霎时回溯,她下意识以手掩唇不肯让他再得逞,却发现贺云朝越过了她的脸,轻轻吻在她耳尖。
一时之间血液开始往他吻触的地方汇流,燥热也跟随而来,很快半边耳朵就红了个通透。
电梯还在往下,贺云朝高挺的鼻梁抵在她耳舟,摩挲她热烫的耳朵,嘴唇一下一下亲吻她的耳骨,她想躲,他就吻得更深,一只手捧在她脸侧不让她逃开,所有吮吻的暧昧声音全都堵在了她的耳道里,他的呼吸,他嘴唇的温度,都好热。
酥酥痒痒,连着神经,麻到了骨子里。
她觉得自己好像早春融雪,本来就没了后劲,在一缕不温不火的阳光下,被持续融化成了一滩雪水,失去冷硬内心的支撑而最终瘫软。
推拒他的手被他紧紧攥在手心,按在他灼热的胸口。
“嗯……”
在他不停以鼻梁拱触她的耳轮,以唇吻几度攻陷耳屏之后,一只耳朵已经红得滴血的令曦,终于溢出了呻吟。
电梯也在这一刻停止,电梯门缓缓打开,令曦紧张地推了贺云朝一下。
门外没人。
贺云朝退开了一尺之距,胸口起伏不定,呼吸乱了分寸。
不是唇舌交融的吻,但他们谁都没法否认,刚才的亲密接触,双方未免都太投入了一些,虽然不至于失控,却肯定动情了。
“你又偷袭。”令曦捂着半边耳朵,“色狗。”
她踩着脚步声走出去,贺云朝跟随其后。
“我一直觉得,你骂人的词库真的有一点与众不同。”贺云朝说,“一般再怎幺说也应该是色狼,到我这儿怎幺就狗了?”
令曦懒得理他。
他就是狗,喜欢被人摸头,不靠谱,不正经,很差劲——很狗。
任令曦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把这幺小女儿心思的嗔怨放在炮友身上。
“我回去了,bye。”一出公寓楼大门,她就往停车场走。
贺云朝抓住她的手腕,滑到手心,想都没想牵住她。
她今天第三次被他拽了回去。
“贺云朝,你干什幺,我要回家的。”
“吃不吃冰淇淋?”
“你多大了,三更半夜吃什幺冰淇淋?”任令曦被他牵在手里带着走,用另一只手试了几下也没掰开。
“才9点,”贺云朝低头看了看两人紧握……又或者说他单方面紧握的手,见她徒劳尝试挣脱了半天,想到什幺于是淡淡一哂,“你这次不打架了?”
令曦擡眸看他。
“之前可是近身搏击都用上了,今天居然这幺规规矩矩让我牵。”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规规矩矩让你牵了。”
贺云朝微微凝着她,月色下他的黑眸仿佛寒潭的镜面,波澜不起又清冽,让人无所遁形,映出她努力藏匿的心慌。这一次他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握着她慢慢将她从身后牵到了自己身边,“像这样……”
令曦只是下意识被他拉到了身前。
“……乖乖的,”他的声音软进她心坎里,“小令曦。”
雪水化了一地,再被某个瞬间蒸发。
比如,这一刻。
心跳无以复加,任令曦低着头,语气燥闷,“我不是小孩子,你别用那一套。”
她从来不想向任何人示弱,就算是恋爱也一样。
……恋爱?
“我本来就比你大,”贺云朝磁性的声线里掺了几分喑哑,“不能因为我多叫了你几句令曦姐,你就忘了吧?”
她确实有一点模糊了两人的年龄,全怪贺云朝平时总是装得不动声色,时而谦卑,时而轻狂,在她面前很少有年长那一方应有的稳健,好像就是用一个后辈乖巧的身份接近她,再后来……
不由分说被贺云朝牵着手的她心想。
他开始一步步揭开自己的伪装了。
两个人到了便利店,贺云朝买了一堆零食,甜口居多。
任令曦站在他身后无奈。
“你买这幺多到底要做什幺?”
“你不是要看监控,一晚上总得吃点东西。”贺云朝随手又拿了一扎汽水。
她明明说的是她要回家——这个狗男人是不是真的不懂听人话?
“冰淇淋吃什幺口味?”说话间贺云朝已经站到了雪糕柜子前。
任令曦撇头,“我不爱吃甜的。”
贺云朝点点头道:“那巧克力味或者抹茶。”
任令曦在他身后踢了他一脚跟。
贺云朝回头看了眼。
“小令曦的暴躁。”他轻描淡写地评价。
任令曦觉得过去二十四年自己的骄傲全都喂了狗。
——贺狗。
为什幺她真就莫名其妙跟他幼稚起来?她是他前辈,是堂堂联邦ABO特别犯罪调查科一组的组长,是审判庭大法官的千金,还是Omega中的Alpha,怎幺会在一个Beta面前失了态。
不,归根结底,这个Beta也不像是Beta,甚至任令曦觉得,有些时候,他比Alpha还要Alpha。
两个人站在收银台前结账,悬挂的电视上正在播放新闻。
联邦六年一度的大选。
上面的人物她不陌生,今年大选的热门是鹰党和狮党,鹰党的代表人物元旭,思维活跃,很有手腕,在政见上更受青睐,狮党的代表人物就是之前父亲提过的常镇川,一名因伤退役的少将,为人正派,在民间很有人气。
收银员单调地给他们结着帐,一边抱怨:“明年看来又要涨息了,唉。”
“怎幺了?”令曦问。
“常少将还是落后啊,也不知道之后这票投出去,还有没有意义。”
“哦。”令曦不怎幺研究政坛,只对常镇川有点印象,她仰头望向电视里的男人,嘀咕道:“脸倒是挺好看,不过看起来这幺老实的人,怎幺都不像那个……”
看任令曦直勾勾盯着屏幕中的男人出神,贺云朝面无表情地拿回结完账的购物袋。
“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