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吻|戏

集市上果真熙攘的很,每隔一段步程就有杂耍艺人在表演,林朝喧和小黄鸭都是一脸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看得稀罕极了。

师子音和牧溪牵着手跟在他身后,前头人群拥挤,林朝喧倒是硬生生为他们开出一条道来了。

前头有卖灯笼的摊子,架子上头高高挂着一盏极为精致漂亮的走马灯,外头竹纱罩布栩栩如生地绘着嫦娥奔月的情形。

风一吹,走马灯便转了个面,翻面画的是嫦娥怀里抱着一只玉兔,一脸清冷地俯瞰着下界的模样。

不得不说,嫦娥的神态当真像极了师姐的样子。

林朝喧一眼便瞧中了这只走马灯,回身去找师子音,笑容灿烂,擡手指着那盏走马灯:“师姐,你瞧那盏走马灯好不好看?”

师子音顺着他的手看去,那盏灯确实精致,她便轻轻点头,“好看。”

林朝喧脸上笑容越发开怀,桃花眸眼底光芒更盛,恍惚比天上的星斗都要耀眼,漆黑瞳仁满满倒映的都是师子音一人。

微风拂过,师子音的白色广袖微微摇曳,偶尔擦过他的手,林朝喧指腹微微一捻,不敢太过用力,只是轻轻一碰,那节白色广袖便如云朵那般快速溜走了,但他的心还是随之泛起了丝丝涟漪,甜得发腻。

他弯腰低着头,目光灼灼地望着师子音,声音低低的,带着粘人的讨好意味,“师姐,那我去将那盏走马灯买来送给你,好不好?”

林朝喧的神态语气都腻得紧,师子音心一跳,只觉得脸颊都快要被他的眼神灼出一个洞来,竟感到有点难得的不自在,慌了一下后,继而又觉得这个小师弟实在是腻得令人头皮发麻。

师子音眸子一眨,掩去眼底闪烁的涟漪,轻轻地“嗯”了一声,低下头没有再看林朝喧。

林朝喧顿觉鼓舞,欢天喜地地转头跑去摊子那里,拼了命地挤进一堆人群里头,急着去买那盏走马灯。

*

师子音原本正在发愣,忽然,手一紧,她回头看向身侧的牧溪,后知后觉地问:“怎幺了?”

牧溪方才可是将她所有情态变化尽收眼底,眼下,他脸上却还是一派从容模样,笑得柔和,嗓音温雅。

“子音,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完,他拉着师子音就走。

师子音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正在努力挤进人群的林朝喧,人已经被牧溪拽走。

两人飞到了城中央的一座高塔屋檐上,那里地势高,可以将午阴城尽收眼底,还更方便看遍全城上空的烟花。

“我今日特地出来寻了这个地方,就是为了今夜带你来此地看烟花。”

牧溪笑道:“如何,子音,你可喜欢这里?”

星空时不时炸开一朵又一朵璀璨夺目的烟花,点点星火倒映在师子音明透的眸底,恍惚也为她添了一丝温暖,她今夜整个人显得柔软了许多,不再像往常那样清冷绝尘。

师子音嘴角微微勾起,绽开一丝浅浅笑意,“自然喜欢。”

“牧溪,你给予的一切,我都欢喜。”

她如此淡定从容地说着甜蜜的情话,眸底深处却是一片平淡,语气里情意也显得寡淡。

但这并不妨碍牧溪感到由衷的开心,即使他清楚师子音从头到尾都不喜欢他,他也甘之如饴,谁叫这场感情,从一开始就是他自己一厢情愿的呢?

他直直地看着她,嘴角噙着欢愉的笑,竟带着一点罕见的风流意味,就连眼底流转的眸光都是明晃晃的勾缠。

师子音虽然不解,但她看得出来此刻的牧溪和平日里的牧溪是不一样的,平日里,他总是那般温润如玉,像一尊没有欲|望的神,现在,他的眼角眉梢却都带着潋滟的风情,神态举止无不在向她透露出暧昧的讯息。

牧溪擡手轻轻抚摸师子音脸颊,他动作很慢,也很轻,那般温柔地摩挲她每一寸肌肤,眼神越来越暗,人也靠得越来越近。

他俯身,凑在她耳朵那里,一开口,声音竟然哑得不像话:“子音,我想抱抱你、亲亲你,可以吗?”

师子音有点不适应,微微一侧头,好离他远一点,声音依旧清冷:“你我尚未成亲。”

几不可闻的,牧溪微微叹了一口气,带着一点点怨,“子音,你总是这般不解风情。”

叫他恨得无处说理去,两个人在一起这幺多年,却连亲吻也是不曾有过的,他以前原以为自己愿意等,等到她肯喜欢他的那一天。

可是,后来他就明白了,他根本等不起,也等不到。

上一世,只有他们两个人,牧溪便没有太大的危机感,可是,这一世,忽然多了个林朝喧,他越发感到不安心,师子音待那个小子,似乎有几分难言的特别。

月上中天,今日正好是腊月十五,牧溪只觉得心口又逐渐发疼起来,心脏抽痛着,仿佛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紧紧攥住,疼得他喘不过气。

两个人距离这幺近,牧溪脸色忽然变得煞白,师子音微皱眉头,语气微扬:“牧溪,你心绞痛又犯了?”

牧溪点点头,双臂抱着师子音腰肢,头也微微低着,靠在她肩膀上,低低地喘|了两声。

他本习惯了忍受这种剧痛,但此刻,他却偏要表现得十分痛苦,好叫师子音为他更着急几分才好。

心脏开始疼到发麻,整个人的气力好似都被抽干了一样,他软倒在师子音怀中,仰头定定瞧她的时候,眼尾缀着一片猩红,漾着数不清的贪嗔欲|念。

师子音扶住了他,不自觉地微微抿唇,松开的时候,唇瓣越发嫣红。

“我先送你回酒楼,再为你输送灵力?”

她如此一本正经,完全没有一丝杂念,衬得牧溪越发狼狈不堪。

他目光发痴,望着那两片一张一合的嫣红嘴唇,隐约觉得喉底都要烧干了,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他声音低得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连语气里都是压抑:“子音,我等不了这幺久。”

师子音觉得有点难办,此刻两人身处之地为高塔屋檐,并不合适打坐输送灵力,她面露难色,刚想带牧溪先下高塔再做打算,忽然,牧溪微微站直了身体,俊脸凑得很近,两个人的鼻尖几乎抵碰在一起。

他似乎疼得很厉害,因此,嘴里时不时溢出一两声难|忍的喘|息,柔润眸子里染上一层薄薄水色,清澈地倒映出她的身影。

忽而,他浅浅一笑:“傻瓜,其实,这样也可以的。”

师子音还没听懂他的意思,下一刹,嘴唇已经被他吻|住,她这才明悟。

牧溪闭着眼眸,神情那样专注认真,缠磨地吻着她,与她纠缠。

师子音本能想要退开,牧溪的手臂却牢牢护在她后背,他紧紧抱着她,越抱越紧,勒得她骨头都发疼。

他吻|得也越来越深入。

牧溪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当真想要一寸寸碾碎她,将她吞进喉骨里,揉进骨血里才好,这样子,他们就永远都不会分开了。

对方执意如此,师子音也只好回抱住他,慢慢地投入其中,一点点将灵力输送过去。

*

林朝喧好不容易买到了走马灯,回头一看,牧溪和师子音却都不见了,他急忙问小黄鸭,“鸭子,师姐去哪里了?”

小黄鸭白他一眼,“我怎幺会知道?”

又劝:“宿主,师子音和牧溪才是一对,人家小情侣出来约会,你干嘛非要上赶着当电灯泡?”

“我……”

林朝喧语塞,又不服气:“要你管!我乐意!”

小黄鸭懒得说教他了,得,等林朝喧吃到了当第三者的苦头,他总会学着放弃的。

*

天空到处都是漂亮的烟花,但林朝喧无心欣赏,他在人群里来回穿梭,提着走马灯到处找师子音。

某一瞬,天空炸响最为盛大的烟花,那是一只凤凰的图案,灼灼灿灿,如斯耀眼,百姓纷纷昂着脑袋,驻足观看。

林朝喧依旧只顾着埋头寻找师子音的踪迹,“师姐,你在哪里?师姐!”

突然,天际传来一声高亢清冽的凤鸣,紫红烟火齐齐盛放,骤然一道耀眼的璀璨金光洞破天上层层祥云飞来。

百姓们惊愕地瞪大眼睛,忍着刺目的明光而不舍得移开视线,只见那滚滚瑞云苍穹缓缓浮现出一双巨大的羽翼虚影。

长长迤逦的翎尾遮天蔽日,烟火的光芒在它面前也变得不值一提,它似披着云卷织成的华衣,一声尖锐的戾鸣后,华丽双翼猛然展开,浩大的声波让整座午阴城都为之轰然一震。

所有人呆呆看着它,林朝喧也不由驻足望去。

小黄鸭被这只拉风的凤凰镇住了,它自言自语地喃喃:“我去,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凤雏彤鹤?”

体积也比它大太多了吧?

娇弱如小黄鸭流下了羡慕的泪水。

*

凤雏彤鹤绕着午阴城盘空飞了一圈,巨大羽翼随风泄下一地光华,百姓们敬仰地望着它,恭敬地伸出双手试图接住星星点点的光华。

光华触物即消,没有留下半点痕迹,只是悄无声息地融入百姓的体肤。

凤雏彤鹤嘴里衔着一节梧桐木枝,它越飞越低,最后,停留在了一座高塔前方。

林朝喧随之望去,却在瞬间呆怔住。

高楼屋檐上,牧溪与师子音二人紧紧相拥,热烈地拥吻着,吻得难舍难分,连凤雏彤鹤的靠近都未曾察觉。

他心口一窒,酸涩的感觉瞬间蔓延开来,一种名为难堪的失恋情绪快要将他整个人彻底淹没。

林朝喧不由回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对师子音的勾缠作为,在此刻被这个情景衬托得就像一个小丑,滑稽又可笑。

师子音和牧溪才是一对,他干嘛总是要自讨没趣呢?

可是,他其实也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横刀夺爱,只是自己第一次喜欢一个女孩子,情不自禁想要去靠近她而已。

也许,并不仅仅于此,但他不愿、也不敢再深思下去。

星星点点的光芒随风落下,轻轻掉在那盏走马灯上,林朝喧手一晃,灯盏内的烛火一闪,忽而卷起火舌,将纱罩点燃。

林朝喧手心只觉一烫,他惊呼一声,低头望去,走马灯已经燃起火焰,他不顾手心的烫伤急忙去扑灭火势,精美的走马灯却也烧得不成样子了。

嫦娥手里抱着的那只兔子已经被烧掉,嫦娥的神情却依旧那般清冷,好似兔子的死去并不能叫她为之动容半分,无情到了极点。

他整个人忽而沉寂下来,定定地瞧着走马灯许久,终于,勾唇一笑,魔怔一般地小声喃喃:“没关系。”

只是,笑意带着苦涩。

小黄鸭此刻不敢多说什幺刺激林朝喧了,它一脸担忧地瞧着他,想要安慰他又不知该说些什幺。

林朝喧将视线从走马灯移开,又望向高塔上相拥接吻的二人,眸底湛湛莹光逐渐破碎,他又重复了一遍:“没关系。”

“真的……没关系。”

得不到,也没关系。

师姐喜欢牧溪师兄,也没关系。

怎样都没关系。

他本来也没想怎幺样,所以,统统都没关系。

他在心里一遍遍如此说服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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