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刚下过雨,地面的雨水因为阳光的出现而慢慢蒸发,闷得人恶心难受却又不得不咬牙坚持。
这是高一的最后一个周五,下周三许梧桐就迎来了高中时期的第一个暑假,她还没想好暑期要去做什幺,可能又是像以前那样闷在家里两个月。
“同学们看一下发下来的这张文理科选择表,记得带回家让家长签字周末过后班长收齐交给我。”班主任抑扬顿挫的声音从讲台传来,许梧桐捏着选择表难以抉择。
她该学什幺?学什幺应该都没多大差别,毕竟她什幺都一般般,很尴尬的成绩,不拔尖也不低迷,平衡得很容易被人忽视。
她大概是最容易被遗忘的那一类学生,规规矩矩的短发却遮住半边姣好的脸颊,圆圆的杏仁眼缺少少女该有的神采活力,整天低着头,一天到晚难得多说几句话,没人能注意得到她,就连老师课堂随机点名提问都很少能点到她。
终于回到家,她从书包中揪出那张选择表,沉默半晌还是起身去客厅决定征求许威的意见。
“爸爸,我..我该学什幺比较好?”许梧桐低头询问,她对自己很没信心,或许大人的决定会让她安心些。
“啊呀,文理分科了嘛。”许威望了眼表格,“听说现在都学的理科对不啦,爸爸没想过你要读多少书啦,适当有点文化基础就行了好伐。哎呀囡囡,读完出来千万不要学那个女的,学文学理无所谓呀重点是做个好孩子的啦,囡囡?梧桐啊!侬有没有听吾说话呐!”
许梧桐低下头回了房间,房外许威还在喋喋不休的抱怨“那个女的”。
笔尖在理科栏里轻轻划上勾,她从来不是那种因为父亲的喋喋不休而跟他故意反着来的女儿,可能许威只是随口一说,但是许梧桐会当作是他真心的意见。
已经傍晚,地面早就被太阳烤干,许梧桐从小卖铺里买了一支小布丁,往广场慢悠悠走去。
许梧桐感觉跳广场舞的大妈带起的空气中的热浪快把她卷化了,她马不停蹄含着小布丁往空旷的地方走。
终于离开了广场舞人群,她一边走一边擡起头看着星星,听说星星越多代表明天越热。
“哎哟!”她忘记看路,被撞得头昏脑胀,好像撞到了一个..大爷?
眼前这位男性戴着鸭舌帽和口罩,帽子压得很低,遮住了他的眉眼,夜幕降临许梧桐也看不清他的身形。她觉得他像大爷是因为他手里拿了一支地书笔,好像还是用抹布和矿泉水瓶自制的,颇有大爷风采,这位大爷握笔的手倒是白皙修长又骨节分明。
许梧桐来不及细想,赶紧道歉:“对不起啊爷爷。”
爷爷?
林培风擡起头跟对面这个被小布丁糊一嘴的女孩对视,少年好听的嗓音都口罩底下戏谑的传来,“没事儿啊,小孙女。”
他的凤眼生得尤为黑亮,睫毛长长的向下压着,这句玩笑话让他笑得眉眼弯弯。
跟他对视的许梧桐呆愣愣地傻站在原地,这好像不是位大爷?意识到不对的她立刻准备逃走,反正歉也道了,他也随便喊她什幺小孙女,算扯平了吧!她转身大步向前走。
林培风此时却伸出手按住许梧桐的肩膀:“诶!别走啊!”,许梧桐终于不耐的回头:“怎幺了?撞伤你了吗?”
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袋纸巾递给她,示意她擦擦自己糊了一嘴的小布丁。
“谢谢啊。”许梧桐接过纸巾闷着声音道谢。
她开始为之前的不耐而羞耻,她误解他了,以为今晚还真要被讹上一比,于是她没好意思再逃走,静静站在旁边看林培风写字。
少年的字迹苍劲有力,跟他单薄的背影完全不同,水痕在干燥滚烫的地面上只短暂的停留了几十秒便慢慢消失,她觉得太可惜,这幺好的字应该要腾在纸上永远留存下来才好。
“你写的真好。”许梧桐真诚夸赞,少年笑了笑,擡起地书笔望向她:“你叫什幺名字?”,他拿起地书笔示意。
“许梧桐,许多的许,梧桐树的梧桐。”许梧桐赶紧接上话。
少年点点头,继续执笔在地面上一笔一画认真书写,许梧桐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名字随着水滴出现在了地面上,就像印刷在了地面上一样,她觉得新奇又欢喜。
接着他在她名字的下面又写下了三个字与她做交换。
“林培风,是我的名字。”
他没擡头,但是他知道许梧桐听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