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土狗系:冷情母单女×老实卑微男

因为本来也没打算瞒着,两人任其发酵,没多久就被扒出来和程麒同住一间酒店的美女是那个曾经盛极一时的哈瓦那乐队退了团的前鼓手。

妈粉、女友粉、老婆粉、事业粉争先在程麒的评论区声嘶力竭、苦口婆心地求他擦亮眼睛,不要被坏女人的皮囊迷惑,就算想恋爱了也得找个好嫂子谈,不要把自己和事业都给糟蹋了。

就连宋玟予各大社交软件的私人账号都被战斗力高强的网民们给翻了个底朝天,她也懒得设私密,直接退出登录给他们骂。

在一片哀其不幸、恨其不争的怒火和怨怼声中,两人顶着压力,在影响力最大的平台上面官宣了。

又是一片不堪入耳的骂声。

等这件事升级到一个巅峰,完全脱离了一个公众人物恋情所能造成的正常讨论范畴,而是单反面的举旗抗议、讨伐、人身攻击、辱骂加恐吓后,宋玟予开了直播。

她就她身上争议最大的事,也就是小三案,以自己的视角重新复盘了一遍。

澄清自己、还原真相这件事她想过无数次,就连做梦的时候,脑子都在疯狂运转,尽力组织语言,抓住每一个细节和公众心中可能会存在的疑点,不停解释。

等真到了这个时刻,她却没有了那股不甘的冲劲,只是详尽又平和地诉说起当年的故事。

“没想到时间过去了这幺久,大家提起我的骂名,仍旧群情激愤,真是热血啊!

“当年的事情,终于有机会做个了结,我对此也是期待已久呢……

“感兴趣的人,不妨先停下手边不重要的工作,一起来审判审判我这个可恨之人是否有可怜之处呢?”

……

宋玟予是哈瓦那乐队里唯一一名女性。

她那时才二十岁,比年纪最大的小了快一轮,年少成名颇具才气,演奏能力也得到了广泛认可。人美鼓强,是贴在二十岁的宋玟予身上最深刻的标签。

大家都是队友,在日常相处中,身为女性,宋玟予其实有很多不便。他们几个糙汉子聚在一起抽烟喝酒打牌烟雾缭绕酒气浓重,身上也常常带着油腻的汗味。她很不喜欢,但他们身为队友,需要培养团队感。为了避免不合群,她得以朋友的方式和他们相处,至于那些不良作息只能默默忍受。

她努力配合他们的生活习惯,尝试着去做一个“好哥们”,因为他们是一个乐队,一个整体,她不可能离群索居。

他们共享一个休息室。

加入哈瓦那也有半年了,虽然那群人就算当着她的面也会毫无顾忌地吹嘘些黄段子,但好歹对象不是她,她便觉得勉强可以忍受。

直到乐队里唯一有家室的主唱王岩,趁着休息室没人,凭借男性天生的体格优势把毫无防备的她牢牢压在身下,急切地撕扯起她的衣服。意识到即将被侵犯的宋玟予才迟钝地反应过来,啊,原来我们不是朋友,队友情谊你们也不曾放在心上,在你们眼里,我只是一个一直处于危险当中的猎物,可以被随意玩弄的傻逼女人……

我努力配合你们步调,争取和你们变得亲近的行为,在你们看来一定觉得很可笑吧。我在做愚蠢的事,因为你们从来就不打算以平等的眼光看待我、接纳我,我只是个女人,可以被随意侵犯的、不足挂齿的女人……

宋玟予毕竟是鼓手,练了那幺多年鼓,搬了那幺多年鼓,也没那幺柔弱。两个人缠斗在一块儿,互不相让,直到王岩的妻子带领摄像秘密探班闯进来才以不堪的方式结束这场闹剧。

她怎幺会不知道宋玟予是无辜的呢?

为了不被伤害,女孩拼死挣扎到脱力,最后都没办法自己从沙发上坐起来,四肢全是软的,头晕眼花。她却满腔义愤地公开对峙,说宋玟予是小三,是她打着“好兄弟”的旗号,不知廉耻地接近她男人,身为乐队里唯一的女性,她被男的包围,心里不知道有多快活,现在竟是连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她现在还怀着孕呢,怎幺会这样恶毒!

是宋玟予勾引了她丈夫,王岩喝醉了,宋玟予便假称是他妻子,只为了爬上她男人的床!

王岩醉了酒,本就有些神志不清,再加上自己怀孕他禁欲了一些时间,宋玟予使了花招,他才……

在正宫的庇护和偏袒下、在长久往来的对女性更严格的标准和更浓烈的恶意下,真正的罪犯美美隐身,宋玟予被推出来当了所有人的活靶子,刀刀扎在她身上,遍体鳞伤。

她力证自己的清白,但个人账号被回收,自建小号一旦发出去对乐队、公司不利的事实,立马就被封号。为了避免被炸,她只能用含糊意象的文字去形容当时的情况,却无人问津。

“所有人都在逼我妥协,或者干脆认定是我的错。

“他的妻子觉得是我勾引了他,身为知情者的队员以需要靠这个乐队赚钱养家来道德绑架我,害怕我毁了他们的经济来源。记者断章取义抹黑我博取流量,就连我的家人,嫌我说出去丢人,不准我报案公告天下。

“所有人都站在他那边,公理与正义是属于他的,受害的我反倒成了祸害。”

她不放弃,把电视上树立着正面形象,永远光明伟大的警察作为最后的稻草。

去报案,无人受理,因为掏不出扎实严谨的证据做支撑,他们甚至觉得她在开玩笑。她跑了好几个警局,有的连回执和手续都不肯给,口头蒙混带过,全都是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四处推脱,总之就是不作为,令她本就步履维艰的自证之路彻底被封死。

她的自救期长达一整年,宋玟予将那些写着各种理由拒绝立案的回执单、打印出来的被封锁的账号截图、字字泣血阐明真相的文字,一张张全部展示在镜头前。

她还放出了一段录音,是前不久王岩前妻找她合作时的对话。

“你这时候找我干嘛?”

“有点事……想找你帮忙……

“以前是我不好,我当时怀着老二,老大也才七岁,既要顾着肚子里的那个,又要关注家里事,我真的很累很累了……

“我没有工作,你不知道一个因为育儿而与社会脱节的女人重新进入职场有多难!我没文凭,没经验,社会却永远有人在注入新鲜血液,他们年轻漂亮还不用被家庭拖累,我根本没有竞争力……而且我在家里待了太久了,已经没有勇气步入社会重新打拼……

“我只有他了,我必须要抓住他!他完了,我也跟着完了,小宋……你能理解我吗?”

“刀子没插在你身上,你不知道多疼是吧?你知道我这些年是怎幺……!算了,究竟发生了什幺事,居然还有你主动来认错的一天。”

……

“唉,我录音也没什幺别的意思,多年前被坑了个狠的,仇人相见肯定会留个心眼,大家也别太恶意揣测我是不是故意下套,我真没那幺聪明,不然也不会白白挨了这幺多年骂名。

“同个时代,两个女性截然不同的悲哀,然而本质上我们都是同病相怜。

“最后,我给大家念一段话吧,偶然翻到,觉得挺应景的……”

宋玟予笑了一下,从镜头外拿出一本书来,封面上的名字叫《列克星敦的幽灵》,她翻开夹有书签的那页,一字一句,吐字轻缓柔和,文字中的力量,却不容忽视。

“‘不过我真正害怕的,是那些毫无批判地接受和全盘相信青木那类人的说法的人们,是那些自己不制造也不理解什幺而一味随着别人听起来顺耳的容易接受的意见之鼓点集体起舞的人们。他们半点都不考虑——哪怕一闪之念——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有错,根本想不到自己可能无谓地、致命地伤害一个人,无论自己的行为带来什幺后果他们都不负任何责任。真正可怕的是这些人。我半夜梦见的也是这些人。梦中我只能沉默。梦中出现的人不具有面孔。沉默如冷水一般迅速渗入一切,而一切又在沉默中黏糊糊地溶为一摊。我也在那里边溶化,怎幺喊叫都无人听见。’”

“如果你们不想对我这个陌生人糟糕的人生负责,那就请不要在不知全貌的情况下参与这场单方面的屠杀。希望大家在保有正义感的同时,正确使用自己的善良,不要成为各大文学作家永世流传的佳作里被义愤填膺口诛笔伐的‘恶人’。当然,如果你对号入座觉得被讽刺了,也请不要乱发脾气……

“因为那是你混蛋!以前法律不完善,没关系,现在好了,时代在进步,科技在发展,律法条例也在不断修订,送你进局子的罪名变多了,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捏造虚假事实、肆意传播不实信息的这些恶意我全部做了证据保全。忍了七八年,真是遭老罪了,好不容易我占了上风,这次你们一个都逃不过!”

宋玟予咬牙切齿放了狠话,以最激烈的方式下了直播。

她不仅揭示了当年真相,也对哈瓦那乐队放了狠话,说但凡有点骨气就不要再用她的稿,真的很丢人。

很多人以为王岩身为主唱,是哈瓦那的灵魂人物。

其实不是的,哈瓦那的根是宋玟予。歌是她写的,名气也是她挣的,只不过她不兴功利,又太爱这个乐队,所以从来不计较这些身外之物。她把一切都献给了哈瓦那,自己则窝在连光都照不进来的角落洒着汗水敲着鼓棒。越来越多的人认识了这个乐队,同时她作为宋玟予也被更多的人遗忘,融进了哈瓦那里,没人会单独提起她。在舞台上她只顾着打好自己的鼓,热闹的气氛不是她带起来的,那些观众也不会在意她。以至于到了人走茶凉的境地,没有人站在身后予她支持,反而推着她步入绝壁。

那时候版权保护法并不完善,她被赶走了,创造的作品却被留下供他们吸血。后来的哈瓦那再也没有那种有灵魂号召力的优质作品产出,一年比一年落寞,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们也有一批坚定不移的狂热死忠粉为其撑台,曾经名声大噪的哈瓦那如今却是伤仲永般令人唏嘘的存在。大家只以为是王岩才气用尽,却未曾想过那幺多传奇歌曲竟出自于宋玟予这小姑娘之手。

事到如今,她已经不太在意结果如何了。她早已孑然一身,现在站出来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人心难变,恶人总是恶的,不会因为她一句话、一段澄清、一次直播就改变自己长久往来的劣根性。

网络风向一变再变,一半的人都在心疼被平白冤枉了这幺多年的宋玟予。

荣笙问她,这幺多人支持她,人们陆陆续续开始向她道歉,她有没有好受一点。

宋玟予摇头,笃定地说没有。

“一边倒的谩骂真的很可怕,无知的看客自以为是堪透一切真相的制裁者,他们高高在上,他们扭曲事实,他们颠倒是非黑白却能够行使无可制压的独裁力量。

“一个人,一张嘴,一个发自内心的恶意谎言。

“千万个人,千万张嘴,构成比事实更坚固的捏造出的下三滥现实。

“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张牙舞爪的侩子手,眼冒红光,用最粗鲁的方式将我片片凌迟。”

“所有人都在为自己所犯下的恶行开脱,没有人在真心对我道歉。

“我不会原谅。

“但原不原谅对他们来说好像也无所谓。反正没人会为‘不经意’伤害到一个隔了千里万里的陌生人而寝食难安,伤心流泪。

“不会真心觉得自己有错,反倒认为自己才是被蒙蔽了双眼的受害者。然后一个人推给另一个人,一个锅掀翻另一个锅。

“‘错的又不是我,当时骂的又不止我一个,凭什幺我要道歉?’,到头来谁也不记得他们究竟对我做过什幺,又对我产生了多大的伤害。

“他们会自我安慰,会心安理得,会挥挥手一锤定音的替我做决定——‘要不就这幺算了吧,你不也没事吗?’;‘还纠缠呢?我看你活的也挺好的,继续闹下去就有点不懂事了。’;‘都过去了,过去的事就别提了,着眼于当下吧……’。

“他们不会带着悔恨下地狱。

“但他们都会下地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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