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草只生长在东方的海底深渊,一经摘下后不出一日就会失去药效,所以伊苏本人只能启程上路,亲自前往遥远的东方采摘鲜活的渊草。
薇儿和布莱恩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要向自己的亲姐妹介绍自己。
经过一番激烈的争辩,两人终于说服伊苏相信他们之间血浓于水的亲缘关系,疲惫不堪的他们不得不承认,失去记忆的伊苏并不好说话。
伊苏其实不想认这两个自称兄妹的家伙,她压根没听清楚他们的辩词,最后还是看着和自己五分相似的两幅面孔,才不得不勉强相信他们是自己的手足。
东方海域是布莱恩的管辖地界,伊苏必须和他同行。
贝拉是寻找渊草的老手,亦是从此地而来,自然要回东方去。
贪玩的薇儿黏上来要和她一起去,伊苏本来不想答应,但架不住她死缠烂打,只能再多带一个拖油瓶。
伊苏对现在发生的一切仍然抱有许多疑问,但最令她困惑的是,这个陌生男人为什幺也要跟着她?
格里泽没有布莱恩和薇儿那幺幸运,有相似的外貌来蒙混过关。他想以爱人的身份自持,但他们之前确实没确定关系,且不说会被布莱恩揍一顿,伊苏不久就会恢复记忆,这样做到底不妥。
于是他借口人鱼王子体恤鱼民,若无其事地跻身一同向东的队伍。
“贝拉贝拉,你就原谅哥哥嘛。他对我们从来不这幺客气,一向都是说揍就揍的。”
薇儿每天不挨点打就浑身不舒服。
布莱恩和贝拉来之前就在闹冷战,现在好不容易破了点冰,结果薇儿一开口就败坏他的形象,气得布莱恩提着她的耳朵威胁要把她丢进汹涌的漩涡。
他们围着伊苏捉来躲去,反而逗笑了贝拉:“有兄弟姐妹原来可以这样开心啊。”
贝拉是半人半鱼,曾经她在人类世界是孤儿,被村民用来祭天丢进海时,发现自己的双腿可以化成鱼尾,这才死里逃生捡回一条命,从此就一直生活在海里。
伊苏很同情她的经历,连忙给旁边的混乱又添了一把火:“也不都是欢喜,我们吃任何东西都要用抢的,时不时还会搞恶作剧,有一次我的尾巴都被刮掉了十三片鱼鳞,疼得我好几天没理他们。”
伊苏不知道她自以为的抹黑其实正是贝拉一直羡慕的东西。
贝拉亦不做解释,单单是笑着感受三兄妹富足的精神快乐,她的心就已经被温暖裹挟。
“其实我还羡慕你呢,”伊苏游回来惆怅道,“你生来就有一半人类的血统,可以轻易在鱼尾和人腿之间来回切换。而我到现在仍然不能化形,不知道有多难受呢。”
贝拉挑挑眉,“你如何认为我变换得很轻易?要不是当时快死了,我又怎幺能变成人鱼呢?”
伊苏疑惑道:“你不是一碰水就变出鱼尾了吗?”
“才不是。”贝拉耐心地回答,“我扑腾了好久,水呛得无法呼吸,空气不断从嘴里浮上去,而我的身体却不断地往下沉,最后的时刻才化出鱼尾。”
伊苏听愣了,她所熟悉的大海在别人嘴里变得如此危险,不禁语无伦次:“这样难,你,你怎幺做到的?”
“或许是意志吧,”贝拉仰头思考了一阵,“我当时只希望自己是条鱼。既然陆地上容不下我,我就在海里获得自由。”
“只需要想变成鱼的意志吗?”伊苏还是不明白,“我也很想变成人啊,为什幺一直变不了呢?”
“那就要说回你想变成人的目的了。”贝拉抚摸着游过身边的一条小丑鱼,“我的目的是活下去,是对生的渴望。你呢?”
我呢?伊苏想,我为什幺想变成人?
她搜索着自己空白的记忆,最终一无所获。
她郁闷起来。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自己为什幺想变出人腿,为什幺受伤失忆,失忆前又为什幺要远行?
没有答案。一切都需要那株连影子都没见着的渊草来解释。
她默默看向格里泽。
说来奇怪,这个尊贵的男人给她一种无法言喻的熟悉感,就连他施展法术时的手势都和自己如出一辙。
一只小水母察觉到伊苏的情绪不对劲,一张一缩地游到伊苏身边。
它不知疲倦地绕着伊苏游动,柔软的触手如丝滑的绸缎在水中漂舞,像是在殷切地请求伊苏摸一摸它。
伊苏心中的阴霾因水母可爱的动作而消散些许,她伸出手摸了摸它伞状的身体,果冻般的冰凉触感让她忍不住多捏了几下。
小水母如愿以偿地游走了。
伊苏头一次见不太黏她的动物。她想,可能东方的海洋生物和亚特殿周围的不太一样。
不过她也并未放在心上,这只友好的水母已经让她心情舒畅了许多。
她暗暗给自己打气,要尽快找到渊草,早些寻得这些未解之谜的答案。
于是,伊苏提起十二分精神,甩下身后几人快速向东游去。
她在不远处的前方看见一大群水母。
原来刚刚那个小水母不是离开,而是叫大家一切来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漂亮人鱼。
伊苏被这由水母组成的庞大的漩涡包围在中心,被它们热情的欢迎和挤破脑袋的“争宠”惹得咯咯直笑。
她抚摩起拥上前来的各种水母,两只手都显得有些不够用。时不时有大胆的水母还凑上来蹭她的脸蛋,但它很快就被同类们挤下去,咒骂它离得太近小心有毒的触手伤到美女。
此时,海面之上风平浪静,是万里无云的艳丽晴天。水母们在湛蓝的海水中聚集,明媚的阳光像细碎的金子般流淌在它们透明的身体之间。
人鱼笑意盈盈,斑驳的金光打在身上,使她轻柔的动作美丽得如同海中仙子。
阿诺德第一次见到伊苏就是这样的场面。
他仰着头,静静地欣赏这幅动态的画,心想,人鱼果然是世间宝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