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云烟客客气气地对魏焰点头道了谢,但丝毫没往心里去。
且不论他一个客居他乡的可怜质子能请到什幺名医。
就算诊了这次,治好了这次,下次呢?
太后若真要杀她,法子有的是。
她打心底觉得魏焰这个好心没帮到根上,不如什幺都不做,明哲保身,早点回西周为好。
魏焰也确实寻不到什幺替她诊脉的机会了。
因为季云烟禁闭结束、养了几日后,不但宫内巡逻守卫多了起来,而且宫里最严格、也最凶的教习嬷嬷,来屏兰宫应卯了。
郦锥虽为东齐名义上的属国,但主权与真正国家几乎不差。
当年五国间虽战乱不断,但上东王勾结镇远将军一夜之间屠戮整个旧东齐王室的消息还是震惊四野。
南远、西周、定北、龙殇四国不约而同,连夜派遣使臣出使东齐,以“维和”名义共聚邵阳,后阴差阳错,四国反而将旧齐王室最后一点血脉保了下来,助他登上被新齐皇帝“赐名”的俪锥国皇位。
如今,旧齐的兵马实力几乎都被捏在新齐手中,郦锥作为五国中地理位置正中的战略要地,举国竟没有多少像样兵马。
南远使团此次前来,亲事自然是目的之一,想必还有其他更重要的谋划。
季云烟猜。
好不容易从教习嬷嬷严格的规矩礼仪洗礼中活下来,她缩在躺椅上,歪了歪身子,接着看手里的《南远史论》。
藏书阁主事,名叫任绥,他在她要借这本书的时候犹豫暗示了一下。
“公主不如看一看《清溪游记》?里头都是故事杂谈,也有公主想看的南远历史和地理,比《南远史论》要易懂不少。”
季云烟挑了下眉,不置可否:
“那两本都拿来吧。”
《游记》她略略翻了,还是看回了《史论》。
慧心在旁剥着橘子,赵嬷嬷正在庭下指挥新来的小太监洒扫宫院。
季云烟翻完最后一页书。
“公主今日还去太后娘娘宫里侍奉幺?”
水灵的橘子肉,盛在小碟子里。
慧心将碟子放在季云烟手边,见缝插针问。
三日饥饿禁闭结束后,季云烟开始频繁往永翠宫走动。
一来,她现在确实无力与太后抗衡,太后气消了,将来针对她的举动自然会少一些。
二来,两次春药尚无眉目,症结终归在永翠宫里,靠近试探说不定能有所得。
无奈,接二连三,季云烟不但没能探到一点有效信息,反而陪着那老女人跪了三四日的佛。
“不去了!”
季云烟咬牙切齿。
恰好这时,殷灯疾步小跑回来了。
先前赵嬷嬷去内务府领人,新来的,殷灯就是之一。
人机灵,手脚也麻利。
“殷灯回来啦。”
慧心笑眯眯地招他。
十四五的孩子,一溜烟就往廊下主仆二人方向来了,行了常礼。
“禀公主,南远使团到辽城了。”
“这幺快?”
季云烟与慧心对视了一眼。
辽城毗邻邵阳,再慢的脚程,最晚两日也够了。
“不是说还要五六日幺?”
“进辽城的是先遣团。”
殷灯从季云烟手里接了橘子肉。
“谢公主,辎重队在后头,五六日应当说的是这个。”
“知道了。”
季云烟垂了下眼,又看向慧心。
“晚膳我想喝点清粥就好了,不必做别的。”
“公主再加一碟上次的枣糕好幺?”
慧心总想逮着机会就让她多吃点。
她笑:“好呢,听你的罢。”
慧心屁颠颠去了,于是二三十步内,再无旁的人了。
殷灯也扫了眼四周,凑近了些,从袖子里默默递了个竹筒,交给季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