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筹码

江淮向后靠在沙发上,双腿交叠,“如果我不来找你,你打算躲我到什幺时候呢?”

“嗯?江畔?”

江畔被戳中心思,她着实没想到这人竟如此直接,打的自己措手不及。

面前的这个男人,自称是她的哥哥。

江畔十岁时成了孤儿。

母亲从没提起父亲的去向,小时候她也问过母亲自己的父亲在哪是谁,母亲总是不答,只是摸摸她的头,温柔地说父亲去了很远的地方。

她期盼着父亲可以早点回家,告诉他自己很乖,母亲很想他。

稍微长大一点后,江畔只当自己父亲死了,离家十几年的人跟死了没区别。

母亲还没来得及看她长大成人就撒手人寰,江畔从心底厌恶那个从未出现的父亲。

如果没有他,母亲就不用遭人冷眼和嘲笑,甚至到死都带着遗憾和痛苦。

母亲死后,外祖父带人接走了江畔,继续抚养她。

这时的江畔终于明白,父亲或许没死,只是不要妈妈和自己了,从此,她只当自己是孤儿。

外公教她什幺,她就学什幺。这些年,她一刻不停地学习如何管理账务,如何经营当铺,如何做一个乖孩子,做一个让别人赞不绝口的大小姐。

她不允许自己给母亲丢脸。

在江畔十八岁的时候,祖父给了她一个厚重的红木盒子,她打开,里面是一沓厚厚的房契和琳琅满目的珠宝。

这些本是她母亲的财产,现在祖父全都交到了自己手里。在统计账目的过程中,她发现了一处鹤城的房产,兜兜转转,她还是决定回到这里。

她还要为母亲报仇。那些欺负母亲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而且,这里还有她牵挂的人。

三个月前,她回到鹤城。

两个月前,恒乐门开业。

两天前,一个名叫江淮的男人找到自己,自称是她同父异母的哥哥,要将她带回所谓的江家。

江畔自然不信,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就算是真的那又怎幺样,放弃自己好不容易建立的产业去当深闺小姐?不好意思,她不稀罕。若是真的爱自己,何必等到现在,早干嘛去了。

江淮告诉她,上个月江父遭人刺杀,弥留之际,他才告诉自己有可能还有个妹妹,无论如何他都希望儿子能将漂泊在外的女儿接回来。

不论是作为江家长子,还是父亲的儿子,江淮都会找这个妹妹。乱世之中,人命最轻贱,更何况一个女孩子,如何自保呢?

只是这一个月里,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他焦头烂额。

得知妹妹在鹤城的消息后,就在他动身的同时,便有人按耐不住了。

刚到鹤城,他那只见过两面的妻子,就带着家中的一半财产跟人私奔了。

祖母刚失去儿子,又听到这个噩耗,直接被气出心病,卧床不起。

母亲性子绵软,原先家中上下事情交由婆婆和儿媳打理,她一心扑在小儿子身上,对家中财务几乎是不闻不问。

一时间家中鸡犬不宁,江淮坐在餐厅,烦躁地揉了揉太阳穴。

当下家中急需一个能主持大局的主心骨,但是他并不能一直呆在家中,即使能分出精力管家,他又能坚持多久?

不幸中的万幸,妹妹是个精明的,就是脾气不太好。

在江畔推门走入的那一刻,四目相对的瞬间,江淮心颤了一下。

不用考证他就可以确定,这个人,就是自己的妹妹。而她,不论是用什幺方法,自己一定要接回家。

江畔顺着直觉看到江淮,男人身上散着寒气,凌厉的目光扫过来仿佛能看穿人的心思,就像要从自己身上刮走什幺似的。

江畔大方落座,将自己的包放在桌边。笑容客气疏离,伸出手“您好,江畔。”

江淮虚握住江畔的手,“江淮。”

男人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听起来就像冰一样生冷。

江畔收回手时不着痕迹地蹭了下手边的餐布,她怀疑自己刚才碰到了冬天的铁管,这男人浑身上下都是冷的,她真想看看他的心是不是也是一样冰。

“我开门见山地说吧,江先生,很抱歉您跑这幺远来找我,但是我不会回去的,”江畔面露难色,可惜地摇摇头。

没理由回去受罪,她简直不能再清楚对方打的什幺算盘。

江淮仿佛早就料到她的拒绝,轻轻点头,询问她理由。

这人怎幺净说废话,非要自己把话摆在台面上。

江畔暗骂江淮装傻,她说一句,对方就应一句,既不答应也不拒绝,就这幺静静地注视自己,油盐不进。

几个回合下来江畔被气到疲惫,靠在椅背上,抿了一口红酒,也同样注视着他。

妈的,跟人沟通好难,看咱俩谁耗的过谁。

江淮故作惊讶,“是饿了吗?上菜吧,你还什幺都没吃吧,空腹喝酒对胃不大好。”

不等江畔开口,他擡起手臂,立刻有服务生端着烤牛排端上餐桌。

就在江畔思索如何赶紧逃遁时,对方边拿着刀叉切牛排边开口,“江家对不起你,作为补偿,城西的那家服装行,只要你愿意,它就是你的了。”

江畔心下一惊,那家店的地段处于鹤城的居民区,几乎每天都是顾客盈门。

她去逛过,里面的服装应有尽有,且价格亲民,相应的服饰配套一应俱全。

从一层的日常服饰到顶层的私人定制,包含从上到下所有消费阶层,老板们会根据顾客身材相貌进行合理建议,服务热情,她身上的湖蓝色白方领毛衫就出自某家店中。

啧,眼力不可小觑。但是一家店就想收买自己,她未免也太好打发了。

江畔正准备再度开口,对方继续说:“顾景初的病可以治好,医生我已经联系到了,大概这两天就到。”

盘中的牛排已经被细心地切成小块,他放下餐具,优雅地擦擦手,“放心,以你的名义。”

祖父最近犯了头痛,吃了一堆药,中西医都见过了。从最初的药效能缓解一年,半年,一个月到现在只能维持半个月。

江畔四处寻医问药,但也只能起到暂缓的作用。看着日渐消瘦的祖父,江畔一直放心不下。

只是他的话,自己又能信几分呢?

江淮并不知她思考这幺多,他拿起江畔面前的牛排,将自己的那份调换到她面前,绅士地对她做出“请”的手势。

江畔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试图从他脸上看出一丝一毫破绽。

可对方依旧坦荡地看着她,丝毫没有心虚的样子。她只觉得自己被他看的透明,不着寸缕。

如果可以,自己真想把红酒泼在他头上,虽然那样估计下一秒就会有子弹对准自己。

她就像被恶狼盯上的兔子,现在自己被压在爪下,动弹不得。

盘中被切割整齐的牛排,就像被规划好未来的自己。餐盘反射大堂的顶光,那束光晃得她眼疼。

原先的适从消失了,她像是泄气的气球一样垂下头,整理好思绪后,定定地看向对面。

“很抱歉,请给我时间思考一下。”她顿了顿,舌尖顶着上颚,冷冷地警告他:“还有,请尊重我的隐私。”

江畔头也不回地走出餐厅,不论如何,气势不能输,让她顺着别人想法来,她也太好拿捏了。

车内,江淮把玩着手中小巧的钱包,柔软的牛皮捏起来十分细腻,他不禁想到了女孩手心的触感,比这还要软,更温暖。

今晚太急迫,不甘心的兔子直接跑了。

前面的副官看着长官沉思的模样,暗自叹气。

得,后几天都别想平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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