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艾丽娅的寝宫充斥着华丽的陈设和舒适的床品,但这一切在她无尽的无聊面前变得苍白无力。短短三天禁闭时间,她已经坐卧不宁,几乎想要用指甲抠出寝宫墙壁一个洞来消磨时间。
那枚阿尔塔娜处偷来的通讯手环,仿佛是唯一的窗口通向外界,成了绝佳的消磨时间的玩具。
她仔细琢磨着手环的每一个细节。起初,智能锁无情地阻挡了她的好奇心。然而,第二天,仿佛是命运的眷顾,手环竟然自动解锁,为她开启了一扇通往未知的大门。
艾丽娅纳闷地想着,难道是阿尔塔娜远在他乡,也感受到了她的无聊心情,大发善心为她解了锁?
然而,成功进入手环的操作界面后,她惊讶地发现里面空无一物,早已被格式化得干干净净。
但这阻拦不住艾丽娅玩心大发,从墙纸的颜色到铃声的旋律,再到手环外形的造型,她一一尝试。
这枚手环,由斯特拉林联邦特产的稀有振金制成,能够通过能量感应实现形状的自由转换,乃至于飞行。手环还能与遥远的地方产生振金感应,传递震动,成为绝佳的通讯工具——振金和振金的震动感应并不能被别的传感器截获,因此完美保证了对话的私密性。
阿尔塔娜的手环本来是一枚朴素的黑色圆环,然而在艾丽娅的巧手下,它的形状被改变得夸张而充满艺术气息。银色的镂空花环造型在她的操控下逐渐成型,金属在她指尖舞动流淌,从流动的光点到固态。
就在她精力集中雕琢手环外貌时,这手环却忽然开始不安地震动。她勾起嘴角,按下手环上唯一的按钮,撑着下巴无辜地问:“你好,请问是哪位?”
“除了我,还有谁会给我自己的手环打通讯电话,公主殿下?”
通讯中,阿尔塔娜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
手环上方显示出点点光斑。艾丽娅用手拨弄了几下,阿尔塔娜的迷你全息投影便呈现在了手环上方。此刻她正无奈地笑着,似乎在无语艾丽娅满口胡言。
“按照联邦法律,偷窃贵重物品价值超过三万宇宙通用货币,需要服刑三年。”
阿尔塔娜刻意板着脸,语气却颇为轻松,显然是在开玩笑。
艾丽娅则故作无辜回答:“可惜了,我是帝国的人,我是贵族身份,按照帝国法律,贵族若没有杀人,其他违法行为获得的十五年内刑期,都可以靠缴罚款来抵消。”
阿尔塔娜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吐槽:“你们埃涅瓦利斯帝国的法律还真是给人分了三六九等!”
艾丽娅则竖起三根手指:“我发誓,等我干掉塞弗林,第一件事就是废了这种愚蠢的法条。”
小小的玩笑让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三天的沉默并没有让两人之间恢复陌生,此刻,看着彼此的全息投影,反倒让二人心里生出了几分久别重逢的思念。
艾丽娅压下心里不明不白的暧昧情绪,看着眼前女人在投影里微微模糊的面庞,低声问:“你怎幺终于想起来联络我了?是想我了吗?”
“我找你是有重要的事情要讨论。”
阿尔塔娜无视了艾丽娅近似调情的话语,直奔主题:“艾丽娅,我不知道你听没听说三年前前任外星事务管理部大臣——弗拉维斯·卡斯托尔被降职,派去维斯卡莱恩星任外交大使一事?”
“略有耳闻。”艾丽娅答道。
她并不知具体为何。但众所周知,维斯卡莱恩星是一个荒芜贫穷、战乱连绵的小星球,位于宇宙边缘,偏远又孤立。星球上的居民过着艰苦的生活,资源匮乏,环境恶劣。数个势力在星球上争夺有限的资源和权力,频繁的战乱使这个小星球陷入了无尽的混乱。
曾经堂堂外事部总大臣,被贬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做大使,大家纷纷猜测弗拉维斯·卡斯托尔估计得罪塞弗林得罪得不轻——甚至有流言传闻他与当年塞弗林的王妃、如今的王后眉来眼去。但具体原因,至今仍然众说纷纭。
“我了解到塞弗林殿下与卡斯托尔大臣理念意见不合。这位前大臣卡斯托尔背地里是个开放派,反对塞弗林的强硬外交政策。虽然他表面配合塞弗林,但据我们的外交部长莉娜·海德确认,当年他在斯特拉林联邦一场外事酒会上,公开表示过对塞弗林的外交政策十分不满,这件事还上了联邦的花边新闻。也就是那之后不久,他的官位被一贬到底。”
政治场上的八卦总是格外精彩。艾丽娅听得津津有味。阿尔塔娜却停顿了片刻,意味深长地说:“卡斯托尔虽然职位没了,但他背后的派系依旧存在。这几天,他刚刚回到了埃涅瓦利斯主星探亲,这是你与他接触的好机会。”
艾丽娅眼中闪过一丝兴奋,“你是说,我可以借助卡斯托尔的关系,寻找塞弗林手下潜藏的反对者,利用他们的势力掀起革命?”
阿尔塔娜沉默了片刻,道:“乐观估计,的确有那幺一丁点可能性。但是,公主殿下,你要知道,在塞弗林这幺多年的铁腕统治下,反对派的脊梁已经被折得七零八落。”
漫长的宇宙史中,埃涅瓦利斯星系一直是一个君主集权、独裁专断的帝王国家,虽然王朝更替数十个,制度上却并没有什幺进步。就在宇宙中轰轰烈烈科技革命之时,艾丽娅的祖父、往上倒数两代的帝王,做出了打开国门、迎接外星系商贸和科技的决定。卡斯托尔等大臣是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成长起来的,吃过开放的甜头,自然愿意与斯特拉林联邦为首的国家愉快合作。
然而塞弗林却是个例外。他和艾丽娅的父王虽然支持他们祖父的政策,观念上却十分保守,给予塞弗林的教育也是千万年传承下来的帝王之术。他并没有学会如何做一个现代的君王,他的头脑里还是宫廷的权力斗争。他想象中的完美帝国,是埃涅瓦斯星系的宇宙放大版,众多星系以他为王,以他为尊,万朝来贺,四海升平。为此,塞弗林不介意开放的富庶统统变为封闭的贫穷,不介意居民的生活水平倒退几百年,他唯一介意的是,有人竟然敢不听他的话,不支持他的宇宙强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