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重返深宫故人叹 12
小皇子说话算话,说是会替宋千波他们寻人,便派卫士在城中搜索安然等人的踪迹,那日天雪外出,行踪虽隐密,但在天城县中并不是无人见着,卫士从关口处打探到天雪并未出城后,小皇子便去客栈将此事告诉宋千波等人,几人得知消息,在街上探寻得更加勤奋了。
天雪立在窗边,打开窗户一角,探头往外看,街上巡兵多,许是出来找人的,她心想,那日她放走了夏岚凌天二人,许是那个叫夏岚的过来寻人了,也不晓得他们用了甚么手段,竟能让小皇子帮他们,看来这天城县她们是待不下去了。天雪盘算着计划,打算带着安然先离开这里,再另找住所。
丹烟作为医者又是青鸟,天雪不愿放过她,便用话术哄骗丹烟与她们一同走,丹烟思量再三,本想拒绝,她从青鸟族外出是有目的的,原是盼着早日寻到宋千波的人,不巧却在这里遇得安然,她晓得安然与宋千波是一路人,安然肯定知道宋千波身在何处,就是这叫天雪的女子是个生面孔,丹烟不确定她和安然是不是同伴。丹烟不好向天雪表明自己的来意,但又想从安然身上探出宋千波的下落,一番斟酌后,她决定先应下天雪的要求,再找个机会从安然口中探寻宋千波的事。
这天夜晚,天雪在整理行李,安然不为所动坐在床边,天雪知道她这是不愿走,便擅自将她的东西装进布袋中,当作收拾,安然回头望了天雪一眼,天雪一手拎着她的外衫一手在衣服里摸来摸去,不晓得在做甚么。
安然先前伤重,她身上衣服被天雪换过,原先染血的衣服被丢置一旁,现在她们要走,这破衣服自然是不会带上的,天雪正在替她将衣服里的东西取出。乳白色的平安扣被她拿出来放在桌上,仔细的用布包裹起来,天雪又从衣服里探出一个白色锦囊,天雪疑惑的嗯了一声,念道,「这是甚么?」打开锦囊,倒出来一看,是颗乳白色的药丸。
那边丹烟见状,睁大了双眼,这万能丹她是晓得的,那日青鸟族人有幸见得牠们族长从炼丹房中拿出此物,她对此物记忆犹新,安然移开目光不愿说话,丹烟过来给天雪解惑,说道,「这是万能丹,是青鸟族中特制的丹药,可以解百毒治千伤,据说还拥有能让人脱胎换骨的功效。」
「这般奇乎?」天雪把玩着那小药丸,呢喃着,「既能脱胎换骨,那这万能丹便是助人的良药了。丹大夫,若是服用了此药,再行修练,在修练上可有益处?」
丹烟想了想,点头应道,「自然是会有的。」
天雪眼珠子转了两圈,将这万能丹收回锦囊里,放入怀中。万能丹便这样落入了天雪手里,安然也不向她讨回,只过来将平安扣收到怀中,又将麒麟鞭带上,天雪给她准备了黑袍,安然的行李落在宫中,眼下没有替换的衣物,只好穿上天雪给她准备的。安然黑袍挂身,天雪又过来将她的头发束起,红丝带缠在安然发间,天雪望着那红丝带一阵子,忽然探头凑到安然耳边,细语道,「那天我给妳的铃铛,妳看见了,可有想起甚么来?」
安然侧过头来,正好对上天雪迫切的目光,安然眉稍蹙起,又扭过头,冷淡道,「铃铛?不晓得,那东西早扔了。」
「扔了!」天雪诧异的叫了一声,似是不愿相信,她跑到安然身前,蹲下来仰望她,一脸急切的说,「那可是我们心系彼此的物件,妳怎能就这么扔了?」
安然不看她,「扔了便是扔了,那东西许是还在宫中哪座花丛中,妳若是觉得珍贵,可以自己去寻回。」
「白安然!」天雪怒斥一声,安然不应,天雪拿她没办法,只好叹息一声,天雪双手搁在安然腿上,她将头压至手背上,作伏趴状,无奈道,「我真是服了妳了,安然,妳说,我该拿妳如何是好?」
天雪连夜带着安然和丹烟出城,安然身上蛊虫未取,就算不愿也只能无奈跟着天雪走,丹烟为了宋千波的情报自是追随安然,三人一路往郡柴县去。民间传闻郡柴县邪乎的很,如今已经鲜少有人类居住在城内,三人快马加鞭赶路,三天后抵达郡柴县城内。天雪在城中租借了一间屋子,又向丹烟讨要了能给安然疗伤的方子,忙碌了好几日,才将她们所需的东西备齐。
这天,天雪出去给安然抓药,屋中只有安然与丹烟二人,丹烟挑准时机过来给安然诊病,安然哪里能看不出丹烟的心思,她咳了一声,朝丹烟看去,丹烟才刚给安然把完脉,收回手便见安然神色怪异,她疑惑道,「可是喉咙不舒服?」
安然给二人倒了茶,伸手在茶面上点了点,慢悠悠的在桌上写起字来。
丹烟愣了一下,忙着往桌面上看。
安然写道,「何故跟来?」
丹烟想要开口回应,安然指尖敲了敲桌面,丹烟擡眼看她,安然转头朝门外看去,又转回来,丹烟顺着她的方向看了一圈,再回来时,桌上多了几个字。
「隔墙有耳。」
安然指尖探回上面那句,轻轻点了点。丹烟明白过来她的意思,也将手指沾湿,在桌面上书写起来,她在安然的问句后面写下,「宋千波呢?」
安然回她,「在离经山。」
丹烟得到答案后,又写下一行字问她,「妳明明记得我,为何当初对我那般冷淡?」
安然指腹点在桌上,「天雪处心积虑,喜怒无常,善恶难辨,若是她看出妳与我相识,恐怕会对妳不利。」
丹烟不晓得安然与天雪之间的恩怨,一时半会无法通透,安然又写道,「莫要与她走近,速速离开此处。」
丹烟问,「妳呢?」
安然摇头,轻叹一声。
丹烟又写道,「医者仁心,不会见死不救。妳身体虽已无大碍,可体内似有毒素缠身,不宜久拖。」
安然神色一滞,手下急着写道,「天雪在我体内置入血蛊,可有办法将这蛊虫取出体外?」
丹烟看着桌上的字,沉默半晌,安然见她良久不答,心中已有猜测。门外传来脚步声,安然眸光微飘,手臂在桌面上一拨,打翻了两茶盏,桌上一片湿糊,二人字迹隐没在茶水下,辨别不清。
茶盏被推翻,顺着桌子滚落到地面上,瓷器破碎的声响,引来外面来人的关注,天雪急匆匆的跑过来,见着丹烟一脸忧心的望着安然,而安然提着袖口正掩嘴咳嗽,咳了好一阵子,才见停歇。安然放下袖子,垂着头轻喘着气,看着有些气息不顺,天雪过来给她拍背顺气,安然扬起手欲要制止她,天雪眼尖,旋即捉住安然的手腕,安然袖口下一片暗沉,黑色的布料被液体给浸湿了,天雪触摸在那抹暗沉上,翻手一看,指尖腥红。
天雪惊呼一声,「安然,妳...吐血了?」
安然垂头不应。天雪来到她身前蹲下,仰视她,安然神情淡淡,轻声道,「许是蛊虫作祟,近日总觉得浑身发疼,难受得很。」
天雪愣了愣,口中念道,「怎么会?这血蛊衷心,认血护主,共存相依,又如何会自取灭亡,残害宿主?」
安然缓缓擡眸对上天雪的眼睛,安然眼底晃过一丝水光,她莫名一笑,开口时,嘴边还挂着一抹浅笑,「我不认。我就是死了,也不愿与牠们相依,妳说,牠们受我迫害,如何能安心的在我体内生存?我若得了安宁便是牠们的不安宁了。」
天雪闻言,恍然忆起,那天安然为了将蛊虫驱出体外,用指尖狠心的挠着自己的下腹,皮肉被她挠破,鲜血止不住的往外流淌,安然却仿佛无从察觉,手下动作不停,她还在往内探去,像是得了魔障。要不是天雪即时赶来阻止安然,指不定安然还会对自己做得更狠绝些。
天雪难得露出仓皇的模样,安然见状,嘴边笑意深了些许,她道,「妳敢不敢与我做赌?就赌,究竟是这蛊虫长命,还是我命长?」
天雪脸色一白,她怕极了安然这样,若是安然死了,她多年来的努力便是白费了,她绝对不能让安然就这么死了。天雪找来绳子将安然五花大绑,深怕安然在伤害自己,又嘱咐丹烟好生照料安然,丹烟应了一声,转头见天雪慌张的又跑出去了,也没说要去哪里。
丹烟看着门口一阵子,再侧头回来看安然时,只见安然面上扬着笑意,眸色深沉,似乎在思量甚么。
宋千波等人在天城县又寻了月余,依旧寻人无果,众人盘缠耗尽,只能打道回府。
四个人回到离经山时,已经是一旬后了。休养多日,凌天恢复的很好,四个人才走入䨝纭宫,就见凌天懒洋洋的躺在围墙上晒太阳。听见下面有动静,凌天眼皮微张,看见是宋千波他们回来了,忙着翻身而下,匆忙过来他们跟前,开口就问,「可是寻得那狐妖了?」
凌天不问还好,这一问,几个人的脸色倏地发沉。
凌天看着众人面色不好,自知是自己理亏,他干咳一声,退到一旁去,不给他们挡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