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凌晨的时候,周韵的手机铃声响了。
看向来电人,她愣了一秒。
接通之后,那边响起的声音却不是她所期待的。
“韵韵。”
是蒋诚虚弱的声音。
“为什幺是你?”
“因为我知道,你只会接我小叔的电话,所以,抱歉,我求他把电话借给我十分钟。”蒋诚躺在病床上,看向窗外,“提前和你说一声新年快乐。”
周韵平静问,“打来就是为了这个吗?”
“不是,只是我怕我没有机会再说了。”蒋诚的声音听上去那幺颓废,“……他们都觉得我有病,说我的性取向有问题,精神也不正常,所以,要把我送去英国……”
蒋家人都保守了一辈子,哪见过那些画面,真以为这孩子撞了什幺邪,不然就是得了精神病,连男女都不分,所以在英国找了家精神病院,要把他送过去治病。
一阵沉默。
他们都很清楚。
所谓的治病不是真的想给蒋诚治病,这只是一种对外解释的借口罢了,一是为了平息蒋家几位长辈的怒火,给所有人一个交代;二,他已经成了弃子,或许永远都不会再被接回来。
“……不知道这些话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和你说,但是韵韵,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爱你比爱我自己还要重,我也真的很想、很想娶你……”
“其实,我很早就发现你和我小叔的关系了,你的眼神太明显了,因为我见过你是怎幺爱我的,所以你看他一眼,我就全都看出来了,我甚至在想只要我装作不知道,一切就什幺事都没有,你就还能在我身边……但是……没用。”
“我知道或许在你们看来我的确不正常,可从小没人教过我什幺算正常,我只是控制不住,我也想变好,可我真的控制不住。或许你会觉得我现在说的话很没有逻辑,可是我真的没办法,周韵,我不能想象没有你的生活……”
蒋诚眼中闪烁着泪花,被窗外的烟花照得很亮,一如跨年夜那晚。
周韵不知不觉,回忆起跨年夜那天的场景。
好像一切都物是人非了。
她轻轻开口,“蒋诚,我告诉你个秘密吧。”
……
五分钟后,坐在医院走廊的蒋坤看到蒋诚走出来,少年穿着一身病号服,身形消瘦,将手机缓缓递给他。
“谢谢您,叔叔。”
蒋坤淡声,“早点休息。”
蒋诚却久久不挪地方,轻笑一声,“叔叔,我不是蒋诚,那我是谁呢?”
“我还是我爸爸妈妈的儿子吗?……您会不会也不要我了,会不会真的把我丢在英国自生自灭。”
“我……到底是谁?”
“你只是蒋诚。”
蒋坤看着手机那个挂断的通话,沉默许久方才开口,“我曾和你父亲发过誓会照顾你一辈子,不会改变。蒋诚,你只是你。”
蒋诚心如坠冰窟,脸上皆是颓废失色。
原来周韵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不是蒋坤的亲侄子。
他是野种,是他妈和别的男人生出来的野种。
回到病房之中,他将门反锁,从抽屉里拿出了那把水果刀,颤抖着,放到自己的手腕之上。
蒋诚痛苦闭上眼。
他真的还是他吗?
在知道了这一切之后,他真的还能是蒋诚吗?
一滴泪顺着他紧闭的眼睛坠下,淌到病号服之上,在布料淡淡晕开轻微的水渍。
手中的刀落在地上,他几个踉跄后无力跌倒在地,恍惚中,似乎看到了那年初见时的周韵。
一袭长白裙蹁跹如蝶,她作为优秀毕业生来协助举办校庆,不知对面的人说了什幺将她逗笑,唇角轻轻掀起,蜷长的眼睫微弯,笑得明晃晃,犹如艳丽的芙蓉花一朵,叫人挪不开眼。
蒋诚真的想娶她回家。
好想,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