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丁天予收拾了餐桌去洗碗,沈惜在干净的餐桌上摊开了备课本和习题册开始准备下午要上的课。
程心怡班级的进度还是比她快一些,要多往后备一点。
厨房没有门,丁天予鞠着的身子站在低矮的水槽边洗碗。
沈惜努力想让自己集中在备课上,视线却总是不由自主地盯上他清瘦颀长的背影。
这三年来,沈惜感觉自己慢慢变成了一只失去感官的木偶,渐渐感知不到周围和自我,只是按照设定好的程序日复一日麻木地活着。
直到丁天予的突然到来,又一次打破了她禁锢自己的程序。
丁天予很快洗好碗出来,沈惜连忙低下头收起自己的视线,装作一直在认真备课的样子。
“惜惜,我可以搬过来和你一起住吗?”丁天予坐到沈惜的面对,犹豫了一会儿,才鼓足勇气开口。
他害怕听到沈惜拒绝的回答,甚至不敢擡头看她的眼睛,像做错事的小孩子一般,一直盯着自己放在桌面上相互扣弄着的手指。
“你现在住在哪里?”
“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在科技园那里租房子。”
科技园虽然名字听上去高端,其实只是樾都最大的外来人口劳务市场,集中了各种劳务中介发派日结的工作,所以人员密集,鱼龙混杂。
“最近那边的租期也快到了,有的同事又打算回老家,房租分担下来就有点贵了……”
丁天予绞尽脑汁想着能让沈惜同意他住过来的借口,却一直没有得到她的回答。
沈惜一直沉默地盯着丁天予的手,当年那个少年白皙修长的手指,如今却布满了布满各种疤痕和老茧,粗糙得不似他二十才出头的年岁。
如果没有自己,丁天予现在应该在大学校园里,也许正在为了找工作而发愁,但至少未来充满希望。
“惜惜?”
“惜惜?”
“惜惜?”
丁天予连喊了几遍,沈惜才回过神:“什幺?”
丁天予望着沈惜,整个人都低落了下来,眼里的期望都转化为了哀求,声音闷闷的:“惜惜,让我住过来好不好?我最近也存到一些钱的,可以付房租。”
因为有犯罪记录,丁天予很难找工作。除了送外卖,他就只能在订单低峰期,通过中介接一些诸如通下水道、洗油烟机、搬家具之类的日结工作。
他的生活中除了找沈惜没有其他事,几个月下来也攒下了一笔小钱。
可是在沈惜面前,他依然没有任何底气。
沈惜本不想再让丁天予和自己扯上关系,但看着他充满哀求的眼睛,却始终无法说出拒绝的话。
“那你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吧。”
只让他住一段时间而已,就一小段时间,等他找到合租的室友,就马上和他分开。沈惜不断在心里说服自己。
他们本就不应该走在相同的轨迹里。
不知道沈惜心里的盘算,丁天予得到了她的同意就马上开心起来。
他打开手机将自己的配送站点换到了附近,又开始问沈惜的课表。
沈惜发了排班表给他就继续自顾自备课了。
丁天予仔细地挑出了沈惜的上课时间,做成了一张专属课表,贴在了冰箱门上,就坐回沈惜对面,单手支着下巴,一直含笑看着沈惜。
“你要不要回去之前住的地方收拾一下东西都搬过来?”沈惜被丁天予黏糊的视线盯得很不自在。
“我已经收拾好了呀。”丁天予指了指床头的角落,自己昨天带来的麻袋。
他的东西很少,只有少量的日用品和几件衣物,甚至没有装满这个小麻袋。
尽管没有什幺需要收拾的东西,丁天予还是打算休息一天,熟悉一下周边的环境,做好准备和沈惜一起开展新的生活。
沈惜只备了一会儿课就说要去学校上班,丁天予本来还在思考着中午做什幺菜,看到沈惜要走,马上失落起来。
“惜惜,你不能留下来和我一起吃了午饭再去吗?你今天下午一点多才有课。”
“我……有张卷子落学校了,再不去来不及备课了。”沈惜慌乱地收拾着餐桌上的书本、卷子、教案,一股脑地塞进自己的帆布包里。
她并没有丢三落四的习惯,只是莫名地害怕和丁天予呆在一起,自己会再无法抽身。
她会沉溺于他的温柔之中,然后因为贪念他的温暖而忍不住拉他下水,把自己的痛苦都转嫁给他。
就像三年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