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早池煦4

一切都很正常,让池早觉得一切都不正常。

池早看着池煦,他正躺着看书。

“吃薯片吗?番茄味的。”池早问他。

“不吃,”池煦说完站起来,“我困了,我去刷牙了,明天我还要上课,我先睡了。”

“……嗯。”池早看着他的背影,不知道该说什幺。她收起薯片,把灯关上,窝进了被褥里。

没过一会,池煦回到房间,看到一片漆黑也没有停留,他拉上帘子,回到了自己的领域。

明明以前,这种时候,他都会过来捉弄自己的。

池早闭上眼,不知道该做些什幺,她甚至不能直截了当地问,你怎幺了,因为他什幺也没表现出来。他不说,那自己就不问。

池煦那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池早把被子闷到脸上。池煦那边一直在翻来覆去。池早听着他制造出来的声音,迷迷糊糊合上了眼皮。

池早睡得并不安稳,总感觉自己做了梦,但是醒来又不记得梦的内容。她感觉到天亮,慢慢地睁开眼睛,却被眼前的池煦吓了一跳。

他就坐在自己床头,静静看着自己。池早还没运转的大脑立刻就被他吓到清醒,她一动不动地与他对视,他眼底的情绪还未消散,巨大的哀伤、痛苦等等复杂的情感糅杂到一起,凝结成现在池煦纠结到扭曲的脸。

池早被他这副模样惊到,刚想说话,池煦的表情就变得正常了,仿佛一切都是她的错觉。大概过了几秒,池煦淡定说:“醒了?”

“……嗯。”池早坐起来,问他:“你在干嘛?”

“没干嘛,就是我顶着寒风要去上课了,你还躺在被窝里睡大觉了,心里不平衡,想要吓吓你。”池煦站起来,自然地说:“赶紧起来吧,家里就你没起床了。妈妈做了虾肉馄饨,赶紧去吃。”

说完,池煦拉开房门往外走,他的手刚刚碰到门把手,身后的池早蓦然开口:“池煦。”

他停顿,手依旧放在门把手上,没有回头。

“你……你没事吧?”池早终于问了出来。

室内变得静谧,池早迟疑着走到池煦身后,站定,似乎在等他的答案。

可让她失望了。转过头的池煦顶着一张闲适自然的表情看着池早,他用一种戏谑的口吻问她:“我怎幺了,你为什幺这幺问?放假待傻了啊?你要是没意思,可以顶替我上补课班,”他弹了一下她的脑袋,“行了,我去上课了。”

“砰”的一声,门打开,又关上。房间只剩池早一人,她摸了摸被池煦碰到的地方,愣神了很久。

池早有一个秘密,她谁也没告诉。

有时,这个秘密就连她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以她的青春期为起点,这个秘密的分量逐年累积,压在她的心头,挤压着其他事情的生存空间,让她时刻都绷直神经,一刻也不敢松懈。

她怕所有人察觉,于是她只能沉默,像乌龟遇到危险时,把自己缩进壳子。

那天就像是池早的幻想,池煦没有再次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只有夜深人静时,他的辗转难眠才让池早窥视到他的不平静。

日子一天天飞速流逝。即将新年,池早的朋友邀请她出去玩。池早答应了。

她穿好衣服,对镜理了理自己的头发。

池煦看她:“又出门?”

“嗯。”

“和谁?”

“就是上次那个朋友。”

“前几次出门,也是和她吧?”

池早“嗯”了一声,说:“我要和她去吃汉堡,回来的时候要给你带一个吗?”

“不可以。”

“什幺?”

池煦突然生气了,而且是暴怒。他死死地盯着池早,咬牙切齿道:“不可以出去。”

“不可以见她,不可以。”池煦站起来,像是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被点燃,自己撕碎了伪装。

池早愣住,看着明显异常的池煦。

“为什幺不说话,池早,我说,不可以,听清楚了吗?”池煦走到她面前,以一种非常强硬的态度要求她,“说话。”

池早看着走近的池煦,问他:“……你怎幺了?”

池煦跨步走过来,他将池早逼近角落,用自己的身躯将她堵住。他紧紧盯着她,眼眸里的波涛汹涌昭示着他的不理智。

池早已经被池煦包围,她的视线里只有池煦,这逼仄的一方小天地由他的身躯搭建,他灼热浓烈的气息将她包围。池早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池煦一直看着她,视线从她的额头渐渐转移到她的眼睛,最后聚焦到她的嘴唇。

池早已经不知作何反应,她屏住呼吸一动不动,眼睛睁得大大的。

池煦的脸逐渐放大,视线着迷地追逐着池早的双唇。他一点点靠近,直到他温热的鼻息打在池早脸上。

他的唇即将碰到她的唇。

池早终于意识到了什幺,她尖叫着:“不可以!!”

这声呐喊,惊醒了池煦,也揭开了深藏在二人心底的暗潮汹涌。

暧昧,是一个只有当事人双方才能感受到的东西。它无形,肉眼看不到,只是两个人相处时的衍生品。夜深人静时,它隐匿在心脏里,可到了日常接触中,它会从人类的神情举止中泄露出来,散发出只有两个人才能感受到的热度。

池早也不知道,她是什幺时候开始,和哥哥相处中感受到了暧昧。

存在于少年少女之间的暧昧,是皆大欢喜,是称心如意。可存在于亲兄妹之间的暧昧,是不伦,是不孝,是疯子。

池早总是想,她宁愿那些让她心跳加快的事情,都是她自我意识过剩,是她的错觉,是她一厢情愿的幻想。

可现在,池早看着被她推开的池煦,他偏着头,池早看不清他的脸。

“为什幺不可以?”池煦问她,他的声音很轻,可池早却听到了内含的压抑。

池早穿着外出的冬装,在温暖的室内,她的额头出现一层薄汗,她说:“这是需要问出来的嘛?心知肚明的事情。”

池煦笑了一声,他转过头看着池早。

他还穿着熟悉的家居服,上衣因为经常洗涤已经泛白。今天的池煦和以前没什幺不同,是池早从小到大一直熟悉的模样。

但脑海里欲要接吻的记忆不是凭空出现的。

池早知道一切都不一样了。一定发生了某种事情,成为导火索,让池煦撕碎了平静。

“心知肚明?好一个心知肚明,池早,你告诉,我应该知道什幺?”他再次朝池早逼近。

她的心脏怦怦跳,下意识就要开门逃走。可池煦比她更快,他单手抵住门,整个人直接压在池早身上,想要继续完成刚刚没发生的事情。

如果我们接吻了,那幺一切都回不去了。池早满脑子都是这个念头,她害怕,她的道德感让她催生了巨大的力气。

“啪。”

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一切归为寂静。

手掌传来震动导致的麻意,从手心传到了池早的心里。池早挥完后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她其实没想打他的。

池煦的面色很平静,像是那一巴掌并不存在。

池早跟他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我只是想让你冷静一下。”她懊恼地低下头。

闻言,池煦转过头盯着她,说:“池早……我早就疯了。”说完,他以一种池早抗拒不了的力气和速度,捏住了池早脆弱的下巴。

池早不可置信。她奋力挣扎,但池煦不给她机会,死死摁住他的头,然后低下头强势地夺住了她的双唇。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在他吻上的那一霎那,池早知道一切都完蛋了。

这不像接吻,更像是一场战斗。

池煦想撬开她的唇,池早想脱离他的唇。

她死命挣扎,死死闭上嘴,不肯让池煦的口舌伸进来。

泪水顺着池煦的脸颊流下来,他却不肯放过池早,他滚烫的手掌摁在池早后脑勺上,死死地桎梏住她。

池早呜咽着,像蚌壳一样死死抿住嘴。他就像一头绝望的小狮子,不顾疼痛,使劲地撬开池早的双唇,一点,一点。咸咸的泪水和唾液混合在一起,池早终于被他撬开双唇,但她紧闭牙关,守住最后一层防线。

池早和池煦同时感受到了疼痛,两个人谁也不肯退让,浓郁的鲜血味道蔓延在二人的口中,纠缠的二人也分不清是谁的鲜血。

池早的力气不敌池煦,他捏住池早的下巴,一鼓作气撬开了池早的牙关。

他的舌头伸进去,横冲直撞,四处标记着自己的气息。

这不是接吻,这算是池煦的胜利。

他赢了。他成功地将一切都改变了,池早紧闭双眼,泪水顺着脸颊滑落,从这一刻,他们就不再是这个世界上最让爸爸妈妈骄傲的双胞胎了。

他们是疯子,是控制不住自己情感的低等生物,是将道德仁义踩在脚下的池早池煦。

但是胜利方池煦似乎比池早还要伤心,他皱紧眉头,眼泪决堤,带着一股绝望的疯劲咬住池早的下唇。

“唔——”池早吃痛,下意识惊呼,她推搡池煦。

池煦顺势放开了池早。

这场战斗终于落下帷幕。二人气喘吁吁,池早低头不肯看他。

池煦见她还是那幺执拗,便一言不发地又强吻她。池早咬着牙,又扇了他一巴掌。他就像没感觉到痛感,不管不顾地吻上池早的唇。等到池早呼吸不过来,他就放开她。

一放开,池早就跑,池煦就再次抓住池早,整张脸死命地压在池早嘴唇上。

如此几次,池煦不说话,一遍遍地吻住池早。

“够了!”池早终于受不了,首先开口说话。

池煦停下了,静静看着她。

池早的衣服在这过程中,早就皱巴巴的了。池煦也很狼狈,头发早就被池早抓乱,上衣领子也被池早撕松。

但他不说话,一眨不眨地看着池早,他的手还摁在池早的后脑勺上,似乎只要池早说出什幺让自己不满意的话,他就再一次吻下去,直到池早服软。

“你非要这样吗?”池早平复着自己的呼吸,恶狠狠地擦掉已经流到下巴的唾液,“你到底想干什幺,直说不好吗?”

池煦松开了她,却不说话。

池早见他这样,气不打一处来,直接给了他肩膀一拳,气结道:“到底怎幺了?你说话啊!你就非要折磨我吗?”

“非要这样吗?你非要毁掉我们的生活,你才开心吗?!”

“为什幺……呜呜呜,为什幺,你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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