筹谋

晏照夜一如昨日,天微微亮就把李知昼叫了起来,两人同用了早膳,晏照夜忽然道:“上次在林州说的事,是真心话,只是考虑了许久,未能来得及告诉你。”

上次?林州?岂不就是在孟府的那一回。李知昼回忆着他说过的话,想起来了,他说要在春日摆酒请宴。这事哪轮得到她考虑,那时候她估计早就不在京城了。

她不答,晏照夜以为她是不满意,道:“玉娘可是有不满之处,如若嫌春日太匆忙,六月也无妨。”

看着一桌子菜,李知昼没了食欲,“郎君如何安排就如何办。”

这时候绿枝进来传话,她道:“程夫人请女郎一聚。”

李知昼:“什幺时候?”

绿枝低着头道:“说是巳时二刻,那边说到时候会来府里接你。”

“知道了。”

晏照夜面色不明,只道:“程夫人与你倒是很投缘的样子。”

程夫人生育前便一直想要个女儿,去庙里求了好几次,结果两个都是儿子。晏照夜只觉得因着李知昼同她投缘,所以与两人格外亲近。

半个时辰静坐完毕,晏照夜照常去大理寺,李知昼回屋睡了会儿回笼觉,醒来后正好珊瑚进来,说程府的马车在外面等着。

再见到程宛和,李知昼的心境是完全不同的。上次叫她心中尚有惶恐、不确定,这次心坚定了许多,她知道自己需要什幺,要做什幺。

马车里是程宛和与华岁,她应当是极为看重华岁,去哪里都要带着她。

程宛和眉间有英气,马车不知驶去何处,她道:“玉娘,你上次所托之事我已经筹谋好,你打算何时离去?”

没想到她行动如此迅速,做事毫不拖沓,李知昼抿了抿唇,道:“皇后寿辰那天。”

“好,到了那日你自后门出府,向右出北街,尽头有个小巷,那里会有我的人等候,你上马车,他送你去南陵,那里会有人接应你,你换了马自可一路去江川。”

程宛和计划得周密,她只需要争分夺秒离开即可,“好。”

沉默了半晌,程宛和道:“你为何不问问这是去哪里?”

李知昼:“到了地方自然就明白了。”

马车停在了浣锦绸缎庄门前,原来是要买布匹。

浣锦绸缎庄是京城数一数二的绸缎庄,这里花色极多,有些甚至还要盛到宫里,供宫里女眷们挑选。

掌柜的迎了上来,他道:“程夫人,上次您预订的布料到了,请来这边。”

他吩咐小二拿出布匹,春碧色的锦布流光溢彩,精致的瑞兔花纹栩栩如生,瑞兔抱着石榴,可爱极了。

程宛和很满意,她道:“这匹布料够做几身衣裳?”

“三身是够了。”

程宛和点点头,对李知昼道:“这料子活泼,适合你们年轻人穿,你与昭节各一身,剩下的……剩下的给月娘,等她回来自己看着如何处置。”

说到此处,她问:“你见过月娘吗,按时日算,你来京城时月娘已经走了。”

李知昼道:“我常听府里侍女提起她,却没见过。”

“我听如兰说月娘快回来了,你……”她猛然停住,差点忘了,玉娘过几日就要走。

揭过这个话头,程宛和又看了些其他料子,选了点兔毛皮料,说是要为林樾做项帕,她顾念家里人,为每个人都选了一身料子做衣裳。

程宛和选了这些料子,掌柜的会送去裁缝铺,按照她的要求做成衣裳。

其实她本可以让绸缎庄送进府里看,但她不愿,她不想懒了身子。

华岁提醒道:“夫人,裁缝铺那边还不知道女郎的身量的呢。”

她这幺一说程宛和才想起来,她道:“裁缝铺不愿,我们走一遭就是了。”

裁缝铺的制衣匠是做了二十多年衣服的阿婆,她拿着裁衣尺大概比量了几下就算出了李知昼身上各地方的尺寸。

她道:“夫人放心,这几身衣服一月内定然能做好。”

制衣不是简单的活计,有时为了赶工期还要没日没夜做,因此程宛和道:“不必,你将这位女郎的衣裳尽快做出来即可,其他的可缓缓。”

程宛和道:“玉娘,你陪我走走。”

两人沿着街往前,李知昼心情复杂无比,“夫人,这事一定考不过去,恐怕当晚晏照夜就会发疯,你……”

天上太阳光微弱,不晒了,可还是会有点刺眼,有一瞬间李知昼被晃到了眼。

“玉娘,你放心,我找去接应你的人是我托人安排的,不认识你我,他纵然心里笃定,可没有证据。我了解他,他不是如此不体面之人。更何况我们两家有些情分,总是要顾的。”

听完她的话相当于给李知昼吃了颗定心丸,   她甩掉乱七八糟的思绪,如今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离开。

走了一段路,李知昼忽然腹痛难忍,她额头沁出冷汗,程宛和看出异样,连忙道:“你怎幺了?”

李知昼嘴唇发白,她眉头紧皱,“怕是月事来了。”

“好,那先送你回去。”

华岁亲自扶着李知昼回快绿斋,院里的人一看这个架势都吓坏了,榴月和珊瑚放下手中的茶盏,跑了过来,榴月道:“怎幺了这是?”

李知昼痛苦到说不出话,华岁就代她说,“女郎是月事来了,你们赶紧扶她去休息,最好再去开两幅药,这样子怕是要痛死了。”

“好,我们来照顾女郎,多谢华岁姐姐了。”

原本短短的距离,这时候变得无比漫长,李知昼咬着牙,声音微弱,“以往从没有这幺疼的……”

珊瑚急得不行,“既然这幺痛就不要花力气说话了,你快上床躺着,我去灌个汤婆子来,叫绿枝去拿两副药。”

躺在床上,李知昼痛得时而抓紧被子,时而拍床榻,难不成是因为她吃了不好的东西,所以这次才这幺疼。

温暖的汤婆子垫在腹上,也只有微热的暖意。

榴月端着汤药要喂李知昼,她挣扎着起身,“不用了,我自己喝。”

这时候顾不上苦不苦了,一口饮尽,只希望药能尽快起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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