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妖瞳幻术-"梦相"

【第十一回:妖瞳幻术-\"梦相\"】

四月十八日的子丑时辰之交,推云山涧.荡舟池的「停水歌台」之上-

突然,从天而降的老残一记重刀挥下,因而胸腹重创的李希觉,登时,竟是血溅数步之外的一个狼狈倒落了下来...

这是真实?还是幻境?抑或是一场梦里的想像?重伤在身的李希觉、竟在他颓倒委地之前,骤然是把两手往肚破肠流的身体里一个拉扯,顿时,就见从他开肠剖肚的胸腹裂口里,赫然从里头爬出了另一个李希觉、一个满身是血淋淋的李希觉,并且看见那一个已然死去的李希觉、就像个蝉脱空壳给倒了下来。

「影子杀法-飘叶.影残!」,随后,当老残持着九环金刀,一个横斩给砍上了、那个血淋淋的李希觉时,伴随了轰然一声巨响,这个李希觉,竟然眨眼之间给全身粉碎成了、无数纷飞的大片枯叶时,又见另一个李希觉的左手探爪一伸,竟从老残的背后、一个穿透胸口而出的瞬时,老残则是一脸含笑地是说了这句话来。

而老残的身影跟着一暗,再见到他一个身影是寸寸分解开来的变化,就像一缕缕轻烟给散逸在了、骤然卷起四周如涛枯叶的旋风里时;霎时,忽现几抹透亮剑光闪过的呼啸之间,李希觉也看见了有几道身穿黑色武者装束、头戴黑色铁笠的清瘦男子身影,一个一个从叶涛旋风中窜了出来,并在下一个瞬间的一齐簇拥而上,以及个个争先一剑刺向了李希觉身上。

这就是传说中的妖瞳幻术-\"梦相\":青绿交杂的黑暗天幕、一棵棵的老树昏鸦,包覆了四周刮起的一阵枯叶风涛,既是眼见为凭的荒谬,更是被武道中人视为一种禁忌奇术、一门用于杀人取命的催眠幻术景象。

「镜中花,水中月,浮波泡影,一切当如梦幻是观」,没有人知道、启发修练功成这部妖瞳幻术的一句核心心法,到底衍生自何家武学?而这部妖瞳幻术...又为何会辗转流落成为了天下楼.\"孤影众\"的一票影子杀手的绝招当中、最为霸道无解的一套杀人奇术?只能说都是无人知晓的一桩又一桩秘密了。

「中!什幺?啊-」,但闻一声叫喝,人影幢幢的幻象里,其中一个清瘦男子的一把宝剑、笔直地刺中了李希觉的心巢要害时,转眼一见,四周也重回原本一头顶繁星皓月的夜幕笼罩之下,四面池水倒映了远山近林的「停水歌台」之上,如今,只存在一个该是一剑刺杀了李希觉的清瘦男子,突然,他却是高声一呼地掩面大叫了起来。

「啊-希觉哥,你好卑鄙啊!你撒的是...赤蝎粉!」,掩面大叫中,头戴的黑色铁笠一掉、留着一绺马尾的那个清瘦男子、旋即把手中宝剑撒手在地,连忙用双手捂住的脸上、立马是一脸胀红的又麻又痒;而那一点一点细微难辨的朱红色毒粉痕迹,仔细观之,正是曾让不少武林中人为之心惊胆寒过的毒物-赤蝎粉无误。

「杨影少爷,久见了!」,现在,那个好端端的老残,只见完好无缺地站在一边、忍着未解的笑意和那个清瘦男子打着招呼;而身处于方才的妖瞳幻术-\"梦相\"施展之间,他,也曾两三次亲历其境地和那个清瘦男子交手过,并且刚刚又重温旧梦地体验过了一回个中巧妙,就在他起身准备点上、手中那一盏烛火照明的电光石火之间。

而这个在老残和李希觉面前、模样是难受得大呼小叫的清瘦男子是谁?李希觉他们都管他叫杨影,现下场面看起来是有些滑稽,但却无损他有个耸动的称号:「三更注死三更亡·索命鬼影胜阎王」,人称\"索命鬼影\"的杨影,刚刚结合了妖瞳幻术来刺杀李希觉的一招剑法、正是他独专擅长的\"影子杀法\"、那一共八式里的第一招-飘叶.影残。

然后,他失败了,在即将一剑刺中李希觉的心巢的一寸之前,一阵扑面而来的赤蝎粉是向杨影当头一撒,只见赤蝎粉立时毒发的毒效是又急又快,也让杨影是不堪跪地而哀嚎了起来。

「余说...杨影,别大呼小叫的,都几岁人了,真是难看死了!亏你还是江湖盛传.\"血榜死客\"上的当红第二人,又是统领天下楼底下的这一群影子刺客.\"孤影众\"的绝顶杀手...你啊...」

「停!啊啧...希觉哥...你还是改不了...废话太多的毛病啊!解药...我要解药啦!」

「解药?早说嘛!有啊!喏,拿去!」

「嗯嗯...恶啊...这是什幺?这明明是...你拿来毒死人不偿命的毒龙涎啊!恶啊...」

杨影的心中,自然是赤蝎粉的解毒要紧,才一接过了、李希觉亲自递过手的一个白净小瓷瓶,他便急忙是打开一个饮下,只是,过了几个吞咽之间,嘴巴跟着一麻的他,却才发现让自己喝下的、竟是无色无嗅也无味的\"毒龙涎\";接着,当下\"毒龙涎\"毒发的倾刻间,他是全身肌肉猛然一紧和跟着浑身抽搐起来,同时,杨影还开始口吐白沫、呈现一脸由红反黑的脸色变化,并且从两个鼻孔流出了两行鼻血来。

对于李希觉的生平事历,江湖上的传说有云:「一剑一掌一琴绝,醉心医毒醉王爷」的两行简单文字,却在在说明了、李希觉对用毒施蛊的本事浸淫甚深,可谓丝毫不在他的一身惊人武功或精深医术之下:那怕是赤蝎粉也好,或是收集天下十大毒蛇蛇毒、仔细费心给淬炼出来的\"毒龙涎\"也罢,都不过是他平常惯用的一两样毒物而已。

「少爷,别玩了!再玩下去...杨影少爷真的会死人的!」

「哼!谁叫他...老是要这样偷偷摸摸地、没事找余练他的暗杀功夫...一不小心,余...也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上呀!」

\"这小子真是学不乖!\",李希觉心里想,犹记当年快二十岁时的往事,杨影也曾在他和五夫人.崔怡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同样偏偏不找眼地做了一样作死的事给吃过苦头,一度被情绪失控的李希觉、右手全力一掌的\"枯血断脉掌\"给差点送上西天去。

尽管事后、李希觉被岳九五斥责了一顿,他们两人也立时当下出手救治了杨影,但杨影这个不开眼的倒楣鬼、还是就这样地在卧床上躺了有十天半个月。

「少爷,你别说笑了!你也知道的、你体内的\"真龙帝气\"...只要一天还在,杨影少爷的妖瞳幻术-\"梦相\",就对你是一点屁用都没有;何况,你刚刚自己不也使用了这门妖瞳幻术...真要想杀得死你,少了妖瞳幻术之效,光凭杨影少爷的\"影子杀法\"...老奴觉得是不可能的!」

点燃了手中那一盏烛火照明,再把烛台给放到了、「停水歌台」上的药师如来佛佛像之前后,低头看着杨影的老残出了声说话和带着一脸担忧。

「嗯,老残,你可以不用那幺认真做分析吗?余...只是想找个借口整整他而已!唉!谁叫他每次不长眼看看气氛、又刚好碰上余的心情如此不佳,啧...拿去吧!这是\"百花解毒蜜\"...」

\"相爱相杀\"是一种矛盾的形容,但对李希觉和他的这个养兄弟.杨影之间的情谊和关系,却又像是可以用这句话来做个简单描述,一如他现在给找出了、本来该是要密藏起来的\"百花解毒蜜\"时,李希觉的心情是一整个哭笑不得。

「好甜,啧...老残,这是\"百花解毒蜜\",对吧?再给我多尝尝个几口!」,但接过了老残代转一手给装着\"百花解毒蜜\"的白色小瓷瓶,杨影把嘴巴凑上瓶子一整个吸吮着起来的姿态,样子...就像极了一个爱吃糖蜜的孩子,今天终于是得偿所愿的心花怒放。

「杨影少爷,别胡闹了!这药浆...可是没事人不能喝的解毒药啊!话说回来...你这爱吃甜的嗜性老是不改,也难怪我家少爷要叫你\"蚂蚁人\"了!小心年纪轻轻的...就得了\"消渴症\"啊!」

「停!什幺\"蚂蚁人\"?你才\"蚂蚁人\"咧!」,停下了吸吮药浆的动作,杨影伸出舌头把嘴边舔了一圈,「老残...你也是一样改不了话痨的毛病啊!这几年...你跟希觉哥学的吗?我不管...我要再尝一点\"百花解毒蜜\"啦!放手-」,然后,杨影从老残手上抢过了那只白色小瓷瓶。

「杨影少爷,你别闹了啊!少爷~」,但老残不甘示弱地使出了\"探囊取物手\"、一手抓回了白色小瓷瓶的下一个瞬间,杨影又一个翻身给扭打争抢了起来,同时,左边鼻孔又流出了一行鼻血来。

就这样,两个人,两个各自在江湖上、有所一番名号和是非功过的大男人,就这样在地板上给抢起了、一个外体白净的小瓷瓶,只因为里头装了、一种味道格外甜滋滋的浓蜜药浆来...

看着「停水歌台」之上,本来是满目可及的血迹斑斑和尸体横陈的血腥残酷,却忽然闹出了、这样的小孩子耍赖般的一出胡搞嘻闹,也让李希觉不禁露出了噗哧一笑的反应来。

「老残,你看!希觉哥笑了呢!」,杨影说,尽管是一瞬之间的微微一笑,却都被杨影准确地捕抓到了那一个刹那;而李希觉也大概知道了、这个养兄弟故意演上这一出幼稚猴戏的用心。

就像在他和五夫人.崔怡的\"那件事情\"发生后,当年,杨影也曾经说了、为何要犯傻做了同样事情的用心,从来,就只是为了搏他一笑的单纯。

杨影曾对李希觉说过、李希觉的灿然一笑,可以是他一生中所看过最美的景色;如此兄弟一场的贴心,也让他在一众四个还活着的养兄弟里,就属他和李希觉的感情、最为友好和密切。

「谢了,杨影,余心情好了一些,但你的猴戏耍完了吗?」

「嘻嘻...希觉哥,你开心了就好!喏,\"百花解毒蜜\"我喝完了,这小瓶子就还你啰!老残...」

一声轻笑,脸色忽然一正的杨影、交出了白色小瓷瓶给老残之后,便两手往身上拍了几下灰尘脏污给站了起来-眼中视线则注意到了、盖在史三刀尸首分离上的那件白色外袍,也被带着干黏的血液给染出了一大片褐红来。

说起杨影,脑后扎着一绺马尾的他,额间还有几些单薄的浏海发丝给飘逸着;一双眼神是炯炯有神的明亮、对照带着几分病气的削瘦脸颊和尖短下巴,别有属于弱不禁风的病怏男人、一种病态傲骄姿态之俊俏。

而两个好看的男人、凑在一块儿说私家话的场景,对大多数女人来说、相信是赏心悦目的一道风景,尤其说的还是武林话题时,更是多添了几分英雄豪气。

「杨影...你刚用的那把\"雾影剑\",可是楼主大叔赏给你的吗?对了,你原本爱用的那一对\"子母精钢剑\"呢?怎了?你现在不用了吗?」

「连你也发现了?呵,居然能注意到了\"子母精钢剑\"的事...不愧是我所认识的希觉哥、对我是既细心又懂得关心...」

「呃,这话怎幺听起来怪怪的?你还是早点找个女人家对她讲、这样子比较对吧!」

「呵,说重点吧!这把\"雾影剑\"...确实是楼主阿爹在一次任务之前赏给我的奖励,所以,我拿来想给希觉哥看一看和炫个宝、应该也不为过吧!这可是《武林通鉴》的<名器志>上、也足以名列‘百剑篇’第十位的一口上好宝剑啊...」

杨影取回了刚刚撒手插地的那一把宝剑,只见剑身清澈透明得可以倒映出来、此间刻划在天上的点点银河星光;而在杨影端视着、那道剑芒如雾绘影的阵阵寒光慑人中,又有多少人,可以看得出在那抹剑刃上、所曾留下过的一条条人命和无数血债的难以计数?

「这把宝剑的确是\"雾影剑\",余亦曾亲手持用过,也确实是该让你如此说嘴的一口上好宝剑...但...杨影,你这次又杀了谁?才让楼主大叔肯点头割爱了这把\"雾影剑\"予你...」

「哈!希觉哥,你还真是改不了的、老是说话要\"一针见血\"才行...河南道第一大帮会的黄沙帮帮主、\"拳掌戏干坤\".百里奇,希觉哥,你多少也听过他吧?」

「听过,\"拳掌戏干坤\".百里奇...他在北方中原是赫赫有名的一号绿林豪杰,在天下楼开始和他有过地盘纠纷之前,余曾和他有过一次比武切磋;他在拳掌指脚上的功夫很是不错,可堪比拳宗东派的\"八宗座\"之流,并且在他手下的黄沙帮帮众、总数多达有三万余人,而你...能够杀了他?」

「呵,你说呢?他最近才刚弄丢了自己的性命,而他...就是死在了、我的\"影子杀法\"中的第七式-清风.影狂;但即使多了楼主阿爹赏赐的\"雾影剑\"之助威...但还是可折腾了我快一刻钟、才好不容易将他一剑给割掉了项上人头呢!」

能可杀死称雄北方中原一方的一帮之主、可该是多幺惊心动魄的一番血战事迹!但杨影却只是用了几句话语的轻淡带过,像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的小事一桩,如同过去二十几年间,那些被他杀死掉的上千条人命中、曾有过的某一起杀人生意而已。

「呵,杨影,那也可真是讽刺呢!听说...\"拳掌戏干坤\".百里奇这个人,早年还曾是个知名剑客,其声名足迹遍及在河北、山东、河南、江淮等四道的地域间;而\"雾影剑\",就是他当年年轻时、所持有过的一把佩剑呢!」

「这件事...我也略知一二,毕竟要在动手杀他前、我也做过功课,但那都是他草创黄沙帮之前的前尘旧事了;后来,他忽然舍弃了剑道上积累的名声,改靠拳掌指脚上的功夫闯荡江湖,就连这把\"雾影剑\"也被他给遗弃了!」

「是啊!那是因为后来、他勇敢地提出挑战和彻底地败给了剑圣.独孤无缺以后,他自认剑道之上难成顶峰、便选择了弃剑不用,改就走上了精进自己拳掌技艺的修武之道...」

「是啊!这条修武之道...也成就了他那颗、可价值有一万两银子的宝贵人头呢!」

「一万两银子?这起杀人委托的东主、出手好不大方;而有这样一般资财底子的江湖势力不多,难道是亲近江淮宋国的江东漕帮?或是有江南唐国和吴国在背后撑腰的大江联?」

「希觉哥,你知道的...这种事你不该多问!而且副楼主.公孙让那个老滑头、哪里又会透露这种消息给我呢?你也知道的...我的嘴巴...从来没有\"守口如瓶\"的这个功能呢!」

「你说的也是呢!哈哈!」

两个人谈笑之间,这一个杀人取命如同儿戏的世界,便就是江湖、一个重复杀人人杀的天道轮回之处;比如,谁又可曾知道了、杨影那把天下闻名的\"雾影剑\"的下一个主人,又会用多少人命的牺牲,好来换得这一口上好宝剑?

又或者会用它...再重演一次\"拳掌戏干坤\".百里奇之死那样、再次给弑杀了自己昔日旧主的名剑哀歌?

「来,一起喝个酒吧!就余、你和老残,余想表示哀悼这眼前的一切...」,李希觉说。

「你确定?万一...喝醉了怎幺办?等一会儿...我相信我们还有很多事要做呢!」,杨影再看了一眼、盖在史三刀尸首分离上的那件白色外袍,以及底下带着干黏的血液给渲染出的一大片褐红血迹来。

而酒,李希觉说的酒,其实只是几颗黑不溜丢的药丸子、外体像颗汤圆般的大小浑圆-这叫做\"烈酒丹\",李希觉用尽心思调配出来的奇特药丹,放在嘴里一咬碎,只见药丹内中酒气的一个弥漫扩散、简直像极了爱情...啊!不是,是像极了一口气喝下了、两三个大碗有的北方烧刀子,顿时,身子一热、脸一红,就连口鼻里给呼出的气息、也一下子满是酒香四溢。

此时,李希觉体内「醉生梦死符」缠人难解的奇痒刺痛、又再一次的发作了!不管重复发作了多少次,都未曾真正习惯了的他,眼间一暗,不由得让自己身子吃痛到低伏在了、这座满是堆尸和流血的「停水歌台」之上。

这真是有口难言的椎心之痛啊!不管是体内的「醉生梦死符」也好,还是眼前这一幕看尽了、谷里上下数十条人命的一夕归西也罢,都痛得让李希觉眼里、不停地燃烧起了两道勾人心魂的深邃湛蓝来,那抹瞳色...   如同就是看见了、从地狱深处给窜出人世的焚骨业火一般。

还好,李希觉刚刚才吃下了烈酒丹的关系,这次「醉生梦死符」的发作时间,也在他一身还未褪去的酒气中,很快地就得到了舒缓和平息。

******

四月十八日的凌晨丑时,推云山涧.李希觉的个人书房里。

不久之前,带着酒意的几分麻痹了自己心情,李希觉、杨影和老残三个人,秉着各人手中一盏微弱的烛火火光,便一同巡视起了、这座\"药人谷\"里的一石一木、一花一草,还有检视了难以数尽的几十具尸体、一处处被火焰焚烧过后的断垣残壁,眼里所见,满是死寂的阒静,更是一天顶耀眼月光、也照不开来的死气沉沉。

而杨影比李希觉和老残、早了约一个时辰到了\"药人谷\";那些跟着他给带来的一队十几个人援手,大约已经出发了半个时辰,正在全力搜查\"药人谷\"附近这一带的深山林间、任何有关来犯逞凶的酆都鬼狱门人马的蛛丝马迹。

\"药人谷\"里,其实也有发现了、十五具属于酆都鬼狱门人马的新鲜尸体-这是理应合乎先前诸多情报、所整理出的这批魔教来袭人马总数;但...对方要是几近全灭,又如何能让自己这一方全军覆没?同归于尽,是吗?不,光是发现了还有四个药人被带走的事实,可见对方在人手阵容上,绝对有着与所得情报、有所出入的一段战力差距,这是李希觉直觉上的猜想。

而李希觉心里的不悦预感,很快地就在仔细看过了李赐、张武、柳戚、戴祎...还有史三刀等人的尸体后给得到了证实-

「少爷,呜呜...史老哥可真的死得好惨!连这头颅...还被硬生生地给摘下和被挖出了眼睛...」

「老残,收拾情绪,重点是...你可有看出了什幺来?」

「史老哥的头颅,应该是在他死后、才硬生生被人用手爪摘下的,否则,现场...应该会有更多的血迹...」

「你没说错,而这一手能可摘人头颅的狠毒爪功,那是\"红趾摘颅爪\"的手法;至于...挖出他眼珠子的指法,残忍而又不拖泥带水,应该是\"剜心指\"的丧心病狂,而两者都是魔教一派的上乘外家功夫!」

地板上摆着的两盏烛光照明下,大概检视过了、史三刀那尸首分离的凄惨死状之后,半蹲跪在地板上的李希觉、接着是双手合十一拜,便又把自己脱下的那件白色外袍、重新给又盖上了去做遮掩。

「少爷好眼力,而能把史老哥他的每一根胸骨、肋骨,都一一打断内凹的刚猛拳法,老残的印象里,倒是有几分像似于...佛教名门.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降龙伏虎罗汉拳\",不知道少爷怎样以为呢?」

「嗯,同感,至于史老哥的真正死因...应该是直戳心口给深入心脏的这一记\"渡天佛指\",这也是佛教名门.少林寺七十二绝技之一;呵,同一人的佛魔两派武功兼修不凡,令人第一个联想到的...不就是\"佛魔合禅功\"啊!」

「说到\"莲华宝鉴\"里的\"佛魔合禅功\"...难道是斗魔.与天敌?而且能够独自击败和杀死史老哥的能耐...这一切都说得过去了,但我们天下楼先前送来的情报,不就...」

「不就都是错的?铁打般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了,直率地发现和坦承自己的错算...有何困难?」

「少爷...可是...」

「老残,这一回...余等输得不冤,过分相信于自己掌握到的情报资讯,才让余做出了错误的判断...比如这晚让余等赴了王元德.王老爷的求援之约和他们后续动作的一击致胜,一切...都在他们的盘算里;这个斗魔.与天敌,果然是魔教里的一号栋梁人物,可谓有勇有谋啊!」

口气酸涩地承认了、自己的失算和失败,李希觉倒也诚实地面对了、斗魔.与天敌一方胜过自己的棋高一着;就是太过相信了、自己一方天下楼的情报网和史三刀的一言九鼎,一连的错信和有欠多做思考所致,才让\"药人谷\"里的这一切苦心经营和数十条人命、不幸地都一起做了陪葬。

「唉...」,李希觉叹了一口气,回神之余,则看见了一身黑色武者装束的杨影,正摇曳着脑后的一条马尾长发、脚步沉重地给走近了「停水歌台」来。

「希望你有带来什幺好消息,杨影...」

「好消息?希觉哥,亏你还能说笑...哼!但你说的对,我们天下楼的情报网、确实出了什幺差池-至少在宜宾城,再到西南道内地这一带地头上的探子、眼线和巡逻斥候,似乎全都出了问题...我想,首先关于对方人马的总数...把外来的增援算在内,就应该修正为至少有三十人以上...」

「嗯,不意外,还有呢?」

「嗯...在谷里的一些尸体上,有看到巨大的杀猪刀刀痕,还有像是被修花截树枝用的大剪子、那一类的杀人锐器给重创了的痕迹...希觉哥,这有让你想起了什幺名字吗?」

「你是说\"庖丁刀\"和\"金蛟剪\"吗?好个\"人厨子.侯大嘴\"和\"夜娼鬼.柳细腰\"啊!本名叫做侯人杰和柳承欢的这一对魔教高手夫妇...呵呵,去年年底,余等北上回返中原给经过宜宾城时,那次交手,余就应该把他们都杀了的才对...」

「我想,那时候,你并没有杀他们的理由,对吗?但现在...你有了,而且还很足够!」

然后,在场的三个人聊了起来,聊说起了各自猜想中、有关这次\"药人谷\"灭谷一战的种种展开;而过了一会儿,留下了杨影守着进谷门路,也等着自己手下、那一群十几个\"孤影众\"杀手的回归,李希觉便和老残、秉着人手一盏的微弱烛火,就在幽幽暗夜里,漫步穿过了叠叠尸堆和令人难闻的血腥味,而一路来到了、李希觉个人书房的这个木造厢房里。

书房里,尽管也有些经历祝融肆虐过的焦黑炭痕和余火残烟,但大致上来说、房间里的景象是维持不变了的整齐有致,除了多上一股依稀可闻的血腥味,以及发现了像是经历过一番垂死挣扎后的两具惨死尸体。

一个躺地死者是叫做小邓,该是中年男子的谷里杂役,像是仓皇逃到这里和遭到杀害;另一个...蓝衣白帽,前围一件白色罩袍的年轻男子尸体,却让李希觉心里有些不愿意、抗拒去猜想出他的身份是谁,而静静地看着他的尸体、就背靠在书房里的一处边墙上给两脚伸直瘫坐着,并且是两眼微张的死不瞑目样态,嘴角上,更还兀自挂着几些干涸掉的褐红血迹。

「少爷,那是丁医员,他...已经死了,那幺,那个\"三十二号\"女药人...」,但身边老残的一句话,却残忍地打破了、藏在李希觉心中的这最后一点冀望。

「老残,这事,余知道...」,李希觉蹲下了身子,右手一探地阖上了小丁微张的双眼,「感谢你的尽心尽力,小丁,你替余守护了她,对吧?要不然以你的聪明才智,至少可以选择躲藏起来给自己保住一命...」,李希觉闭上了眼,只因不忍多看小丁身上、好几个被人凌虐一般给留下的开洞窟窿,那样的伤势...该是多幺令人难受的疼痛和折磨啊!

然而,临死之前,小丁可又想着什幺?而让他的左右双手、一左一右的在地板上,用指尖留下了、蘸了自己所流人血给写下的两个数字-

「左一...右八...是吗?辛苦你了,小丁...」,李希觉似乎从中明白了什幺,一个起身之后,便走向了书房另一方向的边墙前,若有所思地看着墙上、所挂着的一幅水墨画挂轴,那是他喜爱的一幅「临渊观鱼图」;而摆在挂轴两边的木头柜子上、做着陪衬装饰之物,则是两只出自皇宫御品的镂空转心青花五彩瓷花瓶。

「真、真的吗?少楼主,小的真是太开心了!感谢少楼主赏识!」,突然,李希觉的耳边响起了、小丁所曾对他说过的这句话。

他也想起了、那时候在厢房走道上,两道背着夕暮垂阳照映下给拉长的人影之间的互动;记忆中,只见丁医员双手一个拱手作揖地向李希觉鞠躬一拜、脸上满是压抑不住的兴奋之情。

李希觉很欣赏和喜欢、这个叫小丁的年轻医员,所以,才会让他全责照顾起了、这个格外重要的\"三十二号\"女药人;而他,也确实做到了这一点,即使不惜赔上了自己的一条性命。

失去与死亡,永远都是所有人挥之不去的害怕事物,即使是李希觉、这样的一代武林绝世高手也不例外。

「嗯...」,而一回过神,眼色一沉的李希觉把嘴一开、又是直让胸口一紧的闷声长叹了起来。

◎下一回故事:我的名字叫唐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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