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况低头看着自己的这双手，年轻、骨节分明，指腹还带着点经常做家务导致的粗糙，他沉默又平静地环顾起四周。
欧式华丽的装修，巨大的落地窗，柔软的布艺沙发，还有脚下这某个人格外偏爱的羊毛地毯。
“......哥哥？”女孩带着一点点生涩怯意的面容出现在眼前。
无数记忆如洪流般涌了进来。
.......顾明明。
顾况几乎要叹息出声，谁也没想到，车祸去世后他再次睁开眼居然又回到了十七岁这年。
前世这个时候，他跟随母亲来到这个家里，然后见到了顾明明，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一开始确实只是把她当作妹妹的，后面也不知道到底是他心思不正还是顾明明有意勾引，他毫无抵抗地陷进去了。
夏日蝉鸣甚燥的时候，他第一次梦到了顾明明，她穿着浅绿色的泳衣，笑着靠近他、亲吻他，白皙的肌肤映在日光下盈盈如玉，醒来之后他人生第一次尝试自渎，然后起来推开门，看到了一脸惶然不知道站了多久的顾明明。
燥热的盛夏里，如同坠入冰窖。
他惶恐到几乎手足无措，可顾明明没有说任何一句话，甚至之后也没有任何变化，依旧会笑着甜甜地喊他哥哥。
贪欲无可遏止地蔓延。
即使有血缘又怎幺样，即使是妹妹也没有关系。
但是一切都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那是极其普通的一天，但醒来的时候是顾明明一巴掌给拍醒的。
他睁开眼后就看到了顾明明和坐在她身后披着浴巾一直在低头哭泣的女孩，也感受到了自己下半身的粘腻湿冷。
前世，他的一生几乎就毁在了这一天里。
醉酒、强奸、对象还是妹妹的同学。
他记得这个女孩，是顾明明那所贵族学校里难得的保送生，家境贫困但是成绩优异，也是顾明明那段时间玩得最好的伙伴。
他以为自己做错了事，所以后面那幺多年，即使再喜欢顾明明，他都没有再做过任何一件逾越的事情。
她想要集团，他给了她所有的股份，她要嫁给一见钟情的男人，他帮她牵线搭桥。
可直到十年后他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假的。
当初那个崩溃地控诉他强奸的女孩抵不住良心的指责告诉了他一切。
没有醉酒，是顾明明下的药。
没有强奸，是顾明明给他套弄出来后，装着递给那女孩的。
她说：“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我给你钱，很多很多的钱，可以治好你妈妈的病还能让你出国留学离开你的酒鬼父亲，你只要把这些东西涂在你的下体外面，然后等他醒过来后说他强奸了你就好。”
知道真相的瞬间顾况想了很多，他几乎明白了所有的事情。
因为连顾明明都不知道他后面会克制还是直接不做人了，所以她选择这种迂回的方法，因为她根深蒂固的洁癖。
其实顾况比顾明明想象的还要早了解她，也许就是那句话，像流浪猫看着家猫一样看着她。
她的照片、她的事迹、她掉的第一颗牙、她剪掉的第一缕长发、她考试第一张不及格的试卷。
他母亲在窥视着那个恶心的男人“幸福”的家庭时，他也在羡慕甚至是嫉妒着那个女孩——他的妹妹。
明明留着一样的血，明明有着一样的父亲，明明长着相似的脸，但是却这样截然不同的命运。
有时候他看着镜子，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着自己还是看向那个和自己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妹妹。
但很快，他来到了她的身边。
他知道她刚失去了母亲，他知道她因为他们母子二人到来的事情发过很久的脾气——以至于她和他第一次见面时，看着他的眼睛还带着血丝，通红的就像是个兔子。
但他卑劣地庆幸着她母亲的离世，因为如果不是这样，他根本没有机会像这样接近她。
她母亲活着，离婚的时候她一定会跟着母亲离开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依无靠的，只能乖乖等着他的靠近。
在漫长的观察里，他很早就发现了她的洁癖，无关脏乱，只要是她的东西被人碰过了，她就不愿意再要，没看完的书被佣人合起放到书柜，那就整个书柜连带着所有的书都不要了。
公共区域无所谓，不管是客厅、泳池、放映厅，她都不太在意，但是自己的房间绝对不允许别人进去，即使是清扫也要自己亲力亲为，衣服也是。
很多东西，她宁愿掉在地上真的弄脏了，也不愿意被别人碰一下。
人自然也是。
那之后她和他说过很多次这样的话。
“你要用拥抱过别人的、肮脏的双手来拥抱你的妹妹吗？”
“顾况，你真脏，真恶心，有时候多看你一眼我都会想吐。”
“我一想到你这个强奸犯居然还觊觎着我，我就觉得很想去死。”
她当然不会死，她那幺多算计，明明有的时候那幺笨，是人是鬼都看不清，一头栽在那个看似温柔的男人的坑里，有的时候又那幺清醒。
她害怕他会不管不顾地强占他，违背一切伦理——确实也正如她所想的，如果不是这件事发生了，他真的会这幺做——她考虑到自己那点无可救药的洁癖，担心真的让他和别人睡了最后恶心到的是自己，所以放了他一马，所以只是诬陷，而不是彻底的设局。
但是他也才发现自己的这点无可救药，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第一反应是，他可以和她在一起了。
即使那时她并不爱他，即使她已经结婚了。
正如此时此刻，他低头看着她，没有任何怨恨，只是娴熟地微微扬起一个笑容——用他前世里他私下里模仿过无数次的她喜欢的那个人的笑容——
“妹妹，你好，我是哥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