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谙习一直乖乖在楼下大厅坐着,楼上稍微有动响,他就立刻起身,站直了身子。
韩笙晖出来时带上了门,她下楼来到秦谙习身边,脸上又有了温柔,半蹲下来问他:“谙习,你觉得慕淳怎幺样?”
秦谙习看着她,只有在说到慕淳时,他眼中神采奕奕:“我姐姐很好。”
韩笙晖听了这句话,像看到什幺宝贝一样,眼睛亮了一下:“谙习,你也太可爱了,要不,你认我当姐姐吧,好不好?”
“不好,你太变态了。”
韩笙晖:“……”
秦谙习不再看她,朝慕淳紧闭的卧室门望过去:“你和她说了什幺?”
韩笙晖也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担心她啊?”
“嗯。”秦谙习应声:“她太情绪化,斗不过你。”
“嚯,小正经,谁十岁你这个德行,你才是变态吧!”韩笙晖唏嘘。
男孩冷眼看她一眼:“没你变态,多大了去装初中生,真不要脸。”
韩某被戳了痛楚,一脸菜色:“妈的,这个嫩学生谁爱装谁装,老子不干了!”
完了,她指着自己的脸:“难道我长得不够嫩吗?恒中那群小姑娘都说我皮肤好呢!”
“因为够矮所以看上去嫩。”秦谙习毫不留情地反驳她,随后望向那扇久久不打开的门,屈膝坐下来,沉默如雕塑。
韩笙晖寒心,嘴角直扯:“老娘一米六七,在姑娘里不算矮了弟弟。”
不打算理人的秦谙习再次施舍了她一眼:“我姐姐还没满十三,”他眯了眯眼,估摸着:“她马上一米六了。”
他又看她,分明就是个头上长犄角的小魔头:“你比她老太多。”
韩笙晖头也不回的走了。
大厅里十分空旷,秦谙习心神不宁,起身上了楼梯,来到慕淳门外,他侧耳贴着门听了会儿,里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他犹豫了一会儿,擡手轻轻敲了敲门。
他在外门等了一会儿,正打算离开时,“咔哒”一声,紧闭的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秦谙习立刻站回去,仰脸看着缓缓打开的门缝,房间里没开灯,或许连窗帘也被拉上,里面晦暗不明,少女就直直地站在门缝里,那双眼底浸红的眸子像鬼魅一样死死地盯着他。
秦谙习感到胸腔里的心脏急速跳动着,那是遇到危险时的畏惧,但他依然站在那里,似乎有一只无形的手将他的喉管捏扁形:“姐姐……”
“啊!”突然,他被一下拽了进去,紧接着,一阵响动后,震颤的门房紧闭,严丝合缝。
灰暗中,秦谙习的后背部被用力摔撞在墙壁上,掐住他脖子的那只手正在慢慢收紧,他的喉咙被锢得生疼,他滚烫的泪珠落在那只手上,那只手微不可察地颤了颤。
他垂在双侧的手擡起来握住那节细小的手腕,安抚地顺着摸到小臂上轻轻握住,声音嘶哑到几乎破碎:“姐姐,我疼……姐姐……”
当他以为慕淳真的恨他到要他死的地步时,那只手像是用完了力气,从掐死人的力道变成了一下一下抚摸那根脆弱的脖颈。
少女痛苦低泣声在房间里响起,她呜咽着抽泣,当男孩把她按进怀里安抚时,她崩溃地大哭起来,哭到声嘶力竭,哭到哽咽,哭到窒息。
男孩一下又一下顺抚着少女隔着衣服都骨干的背脊,他低头埋在她的颈间,泪水混着她的发丝,或许还有汗液,他的睫毛,他的皮肤,嘴唇都贴合颤抖的少女,希望能够安抚到她。
他在她耳边小声私语:“姐姐,对不起,姐姐……”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外面天色开始落幕了,房间里变得更暗了,安静到只有两人交替的呼吸声。
男孩指尖把玩着长长的发丝,感觉到靠在胸前的人有了动静,他悄悄松了头发。
慕淳哭累了,在他胸前不知觉地睡过去,现在醒了。
慕淳坐直起来,擡手顺着墙面摸上去,“啪“一声,整个房间通透明亮。
慕淳坐直起来,擡手顺着墙面摸上去,“啪“一声,整个房间通透明亮。
少女哭肿的眼睛很狼狈,脸上也有一些浮肿,头发乱糟糟的毫无美感,她狠狠地吸了一下鼻子:“臭小子,养了你真丢人,她们一个都不肯放过我,都来看我笑话。”
刚才秦谙习虽然没睡着,但他心疼在他怀里痛哭后憨睡的人,他不用出声,心里的压抑和闷痛就会让眼睛流泪,他的睫毛还挂着水珠。
现在,慕淳的话让他的泪水连续涌出,不受控制。
慕淳擡手,用拇指抹掉他眼角即将滚落的泪珠,刚要收手,那对眸子就成了水洼,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她就那幺看着:“哭,就知道哭,怕我掐死你吗?”
秦谙习张嘴深纳一口气,摇了摇头,痛苦将他的喉咙憋得生疼,像有刀刃在拉锯,哑的不行:“……姐姐,你,以后,不要……不要哭了,我,难受。”
少女跪坐在地上,纤长的睫毛煽动,像轻颤抖的蝶翼。
秦谙习怎幺总是抓不住重点呢?
在封闭的空间里,潮湿的空气是蒸发的泪水,混交着两人的气息,男孩低低的啜泣声,不把耳朵凑过去都听不见。
秦谙习没料到慕淳会突然靠近,四目相对,他紧张地后缩了一下脖子,微不可察加重了呼吸,后背贴的墙壁更紧,冷硬的凉隔着棉布渗透到肌肤。
慕淳凑在他面前,矮他一头,擡眸看他,男孩的睫毛浓密纤长,但不卷翘,直直的,又粗又黑,眼皮半挡住眼球时,那长直漆黑的睫毛可以给心灵的窗户打掩护,窥不到里面的情绪。
“你躲什幺?”女子的声音沙哑,疑问的语气混着些少女特有的娇嗔。
秦谙习眨巴着眼睛,擡眼后快速垂眸:“姐姐,我没躲。”
慕淳:“怎幺?我现在很丑吗?”
男孩立刻摇头,正经地说:“姐姐,你的脸有点肿肿的,很可爱,像……”
“可爱?像什幺?”慕淳就喜欢看他那双眼睛躲躲藏藏的样子。
虽然平时秦谙习很听话,但只有这种时候她才有一种完全凌驾于他之上的感觉,这种时候,秦谙习似乎连基本的思考能力都失去了。
秦谙习似乎为了回答这个问题,又快速看了她一眼:“像桃子。”
慕淳:“你喜欢吃桃子?”
他不说话了。
他没有喜欢的水果,秦臻说,吃水果是为了补充维生素,他的身体需要什幺,秦臻就给他补充说明,好吃的难吃的,只要能让他营养均衡,有足够的精力投入到学习中,除了学习,他不需要喜欢其他任何东西。
见他不说话,慕淳声音冷下来:“你不喜欢我了?因为我差点掐死你。”
秦谙习紧张地和她对上视线,脱口说出:“我喜欢吃桃子。”
慕淳看他,视线落在他的脖子上,皱了皱眉,站起来朝衣帽间走去。
秦谙习这才敢呼出那口憋着的气,想到慕淳之前骇人的举动,他眸底的光晕沉着起来。
他想知道韩笙晖对慕淳说了什幺,但他不想再提起任何让慕淳难受的事。
慕淳进去没一会儿,就走了出来,秦谙习接住慕淳迎面扔下来的那条深色丝巾,掌心里的薄纱柔软,他下意识擡手抹上自己的脖子。
慕淳顺着他的举动看了眼他脖子上的痕迹,很快收回视线,冷着脸说:“在你脖子上的痕迹消下去之前,都带着这条丝巾,别被我妈看见,听到了吗?”
“好。”秦谙习听话地在她面前把丝巾绕在脖子上。
慕淳心里暗自觉得,就算用一块抹布把秦谙习包成粽子,那也会是一个让人一眼相中的粽子。
她再三叮嘱他把今天的事忘了,把秦谙习赶了出去。
她拉开厚重的窗帘,推开窗户,外面暮色四合,晚风洗涤她纷乱的心火。
韩笙晖如今对她来说真的成了一个谜一样的存在。